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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建于06-03 阅读2975

---《东仙洞记》石碑考证记

弓 俊 杰

摘要:《东仙洞记》上截碑辛丑年为公元1241年,大蒙古国窝阔台汗十三年,下截碑癸卯年为公元1243年。碑上“达鲁花赤”记载于《元史·太祖本纪》,是一种主要由蒙古人担任,少量为汉人的官职名称。覃澄曾担任交城县令。立碑时杜賢村和曹平社是人口经济大村,离东仙洞较近。两村中,弓氏家族占主导地位,碑上弓氏户主年龄在35-50岁,出生时间在公元1200年左右,距今约820年。

关键词:元朝;东仙洞记;达鲁花赤;覃澄;弓姓

       古交市阁上乡东仙洞是古交及周边地区人民的心灵家园。在千百年的历史进程中,许多历史物证留在这里,例如庙宇、碑刻等等。这些历史物证使后辈子孙能够跨越时空与祖辈实现面对面交流。

       东仙洞“东仙洞记”残碑,碑分上、下两截,上截主要是太原府免差发公据,末署“辛丑年十二月廿九日”,月份字样上刻出方形官印,印文为汉文九叠篆都达鲁花赤:“太原府印”;下截为刻石的“助缘会首”功德名,后署“癸卯年三月日,杜贤村大户高玘、石琼同立石”,末行文字为“宣差交城县达鲁花赤押剌浑”。《东仙洞记》拓片的清晰照片和录文见《三晋石刻大全·太原市古交市卷》(图1)和《古交遗韵》(图2)。该卷编者指出,刻石文字中的“达鲁花赤”为元地方官名,则该碑为元碑,刊立于癸卯年。但是卷中所著“不知刊刻于何年”,未能明确指出文中辛丑、癸卯的具体年份,只是列举了时间在元代范围内的两个辛丑年,一为成宗大德五年(公元1301年),一为顺帝至正二十一年(公元1361年)。为了推导出残碑年代,笔者根据残碑上的文字寻找线索,进行长时间的分析研究,终于有所得。

       文中辛丑年,根据《察合台史事四题》[1]论证,得出结论:上截碑文中的辛丑年为公元1241年,大蒙古国窝阔台汗十三年。下截刻文中的癸卯年为公元1243年,乃马真后监国的第二年。碑文上截是公元1241年太原府给东仙洞道士崔志遇等人的免除差发公据。公据的内容是:察合台派使臣张塔剌浑,持他的令旨,到他的封地太原府拘刷“诸色科目人等”。其间,找到了通晓《周易》的道士丁丙,丁丙需要到中亚面见察合台,而他的门人崔志遇等人留下,依旧在东仙洞住坐,为察合台祝寿。以都宣差忔力术那延为首的太原府免除丁丙这些弟子的差发,而且“禁约诸色人等侵耗搔扰欺负。如有违犯之人,拖拽前来取问。”“丁丙承应回日,别听施行。”即这种优待能持续到什么时候,需要等丁丙回来后再重新确定。

       《(乾隆)三原县志》卷一三收录了记载汉军将领郝和尚拔都生平事迹与家庭状况的《冀国公郝公神道碑铭》。碑铭提到:在公元1236年(丙申年)太原成为察合台封地后,郝和尚拔都改隶察合台。“自丙申岁分河东为皇兄二大王分地,官吏随地所属。”公元1240年(庚子年),郝和尚拔都被窝阔台封为宣德、西京、太原、平阳、延安五路万户,但他仍要远赴西域朝见察合台,“以壬寅岁(公元1242年)朝王于西域感匣之帐殿。留数月,王甚喜,及还,赐名马十乘,锦衣一袭,铠胄二,良弓百,回纥水手一十人,回纥绵匠一户,造作诸色军器工匠一十六户。”碑文明确提到在公元1242年郝和尚拔都见到了察合台,并且在察合台的驻地停留了几个月,此后才返回汉地。行前得到察合台的大量赏赐。据此,察合台的卒年绝不可能早于公元1242年。

       波斯文史料的最早记载见于志费尼(公元1226年~1283年)的《世界征服者史》:“合罕[即窝阔台——引者]死后,察合台的宫阙成为全人类的中心,人们从远近跋涉去朝拜他。但不久重病就袭击了他,以致病势不治。”另外,该书还记载,窝阔台死后,察合台支持窝阔台的妻子乃马真氏脱列哥那皇后监国。显然,察合台之死晚于窝阔台。窝阔台卒于辛丑年十一月辛卯日。根据《辽宋夏金元五朝日历》,这一天是公元1241年12月11日。《世界征服者史》记载的窝阔台去世日期与汉文史料完全相同。察合台在窝阔台死后才病故,那么他应死于公元1242年或之后。

      综上,汉文史料《冀国公郝公神道碑铭》、《东仙洞记》和波斯文史料《世界征服者史》、《史集》(伊斯坦布尔本、塔什干本)证明察合台卒于1242年,且有极大可能在1242年的年中,即去世时间比窝阔台晚七个月。因此确定文中辛丑年为公元1241年。

        文中大蒙古国是指蒙古帝国(公元1206年-1260年),一个横跨欧亚两洲的全球帝国,最大疆域曾达到约4400万平方公里。它是由成吉思汗(Genghis Khan)于13世纪初建立的,成为历史上最庞大的帝国之一。察合台是成吉思汗的次子,窝阔台是成吉思汗的三子。在蒙古灭亡花剌子模国后,畏兀儿以西直到中亚阿姆河流域的草原地区成为察合台的封地。此外,察合台在中原汉地还有一处五户丝封地,即河东地区的太原府(又称太原路,治所在今山西太原)。在太原府成为察合台的投下封地后,不少当地汉人迁移到察合台直接统治的西域中亚地区。察合台认可了已经掌握太原府行政权力的大家族对当地的治理权。同时,他向当地派遣达鲁花赤等监临官,还派使臣调查当地的艺能之士,征召到他的西域驻地。

       文中元代是指公元1271年忽必烈建立的元朝。公元1261年,忽必烈,成吉思汗之孙,托雷之子,击败阿里不哥,成为蒙古大汗,但四大汗国中只有旭烈兀的伊尔汗国承认其地位,而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金帐汗国均不承认其地位。忽必烈的权力仅限于东方,大蒙古国不可避免的走向了分裂。直至公元1304年,元朝第二位皇帝元成宗铁穆耳之时,四大汗国才一起承认元朝皇帝的宗主地位。忽必烈丧失了蒙古帝国在中国境外的领土,只能控制蒙古本土(蒙古高原)、东北、华北、西藏等地,后来成功消灭南宋,夺取了富裕的江南。他以这部分领土为基础,在公元1271年称帝建国,建立了元王朝。忽必烈取《易经》“大哉乾元”之意改国号为“大元”,次年定都大都。公元1279年,忽必烈彻底灭亡南宋流亡政权,结束了自唐末以来长期的分裂局面,公元1368年元朝灭亡。忽必烈为了显示自己的合法性,将元朝称为蒙古帝国的合法继承者,也是另外四大汗国的宗主国。忽必烈仿照汉人的习惯,把蒙古帝国的成吉思汗(祖父)、窝阔台汗(伯伯)、贵由汗(堂哥)、蒙哥汗(亲哥)全部追封为元朝的皇帝,而乃马真与海迷失也被追封为元朝皇后,但实际上忽必烈才是元朝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皇帝,史称元世祖。

       文中达鲁花赤[2、3],根据《元史·太祖本纪》中记载:“遂定西域诸城,置达鲁花赤于各城监治之。”公元1209年秋,成吉思汗第三次征伐西夏,攻破阿里孩城后在那里留下了一名官员和一支军队守卫。这是最早在被征服地区派遣的达鲁花赤。之后南下伐金占领中都以后,又授回回人札八儿火者为“黄河以北铁门以南天下都达鲁花赤”。西征时,又在养吉干、不花剌、哥疾宁等地设置了达鲁花赤。随着蒙古帝国的不断扩张,在其他被征服地区也连续设置了达鲁花赤监治。达鲁花赤的职能和权力到了忽必烈时期达鼎峰。忽必烈创建元朝,并设立中书省、六部、枢密院等。为了统治各行省,开始对达鲁花赤的设置、任用、职能、考核等逐渐制度化。

       元朝在很多中央机构、军队机构和行省以下的大部分地方行政机构都设有达鲁花赤一职。不过达鲁花赤并不是有明确某一项职能的官职,而是分为多种类别。分为中央行政(如大都留守、上都留守、务农司等达鲁花赤)、外任的民职(如路、府、州、县等达鲁花赤)、军民职(如军民元帅府、军民安抚司达鲁花赤)、军职(万户府、千户所达鲁花赤等)、诸职(宝钞都提举司等)、匠职(如诸路金玉人匠总管府等)。所以说在各地方都有设立管民或军民达鲁花赤,就连工匠总管府也有专管工匠的达鲁花赤。据此推断达鲁花赤相当于现在各级“书记”。

       由此,达鲁花赤的职责不是固定不变,有管军、管民、管匠户、管封地等不同职能。达鲁花赤除了维护地方治安、审理案件等维稳地方外,还有另外一重要职责是镇压、征伐和讨叛。成吉思汗时期任用的达鲁花赤,有蒙古人,也有被征服的中原及西域诸国的其他民族成员。太宗窝阔台在公元1229年继承汗位后,也任用各族成员,比如西域人、回回人、汉人等各族人。元朝初期,忽必烈并未禁止其他民族担任达鲁花赤,但是在至元二年(公元1265年)开始,元朝正式规定:“以蒙古人充各路达鲁花赤,汉人充总管,回回人充同知,永为定制”;至元五年又规定:“罢诸路女真、契丹、汉人为达鲁花赤者,回回、畏兀、乃蛮、唐兀人仍旧”;至元十六年,又“议罢汉人之为达鲁花赤者”。之后,一直都有类似汉人禁止担任达鲁花赤的诏令颁布。不过之后也有汉人再担任达鲁花赤的情况出现,像派往高丽安南等藩属国时,汉人起初多任副达鲁花赤,如果原本的达鲁花赤卒或还朝,那他们则升任达鲁花赤。再比如一些环境相对恶劣的边远地区,蒙古人不愿去,才派汉人去担任。还有一种情况是因战功而授予达鲁花赤,但是这种任命一般不长久,不久后就改任别职。当然还有一种投机倒把的情况存在,那就是汉人改蒙古名冒充蒙古族,进而出任达鲁花赤。在达鲁花赤群体中,也不乏为民请命、为政清廉的例子。比如赛典赤瞻思丁是丰、净、云内三州都达鲁花赤,后改为太原、平阳二路达鲁花赤,颇有政绩。后来他在云南任行省平章政事时,教民播种、建孔子庙、授学田等等,死在任上时“百姓巷哭”。交趾王派人祭奠,有“生我育我,慈父慈母”之语。不过,也存在作恶的达鲁花赤。《烬余录》记载,元朝末年许多达鲁花赤赤裸裸地对所辖百姓执行“初夜权”,为此,某些地方的汉族百姓还衍生出了“打头胎”的习俗,也就是将第一个孩子杀掉。这应是“妇女裹(缠)脚”“达子”源头,“八月十五杀达子”的导火索。

       在助缘题名中,交城县长官覃山秀,此人应是《交城县志》(清光绪八年刊本中第187、191、192页)(图4)中元朝知县的覃澄。另据网查覃澄(公元1213年-1271年),山西交城人,祖籍元德兴府怀来县(今张家口怀来县),《元史》有传,见《元史》卷一百九十一,列传第七十八,良吏:覃澄(元),字彦清,德兴怀来人。父资荣,金末为交城令。国兵下河朔,乃以县来附,赐金符,为元帅左都监,仍兼交城令。清代大学者钱大昕早就根据传世文献和蒙元时期的石刻资料指出,谭澄家族的姓氏实为“覃”,谭澄和他的父亲谭资荣生前的记载都写为覃澄、覃资荣。大德、至大年间,姚燧为覃澄撰写神道碑,将“覃”写为“谭”。这一改动直接影响了《元史》。根据谭澄的碑传资料,大蒙古国时期,交城县令的职务,在覃家世袭,“国初为制,皆世其官,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或父兄存,将传子弟者,亦惟命。”覃澄的父亲覃资荣、叔叔覃资用先后任交城令,覃资用死后,覃澄继任,时为公元1236年,覃澄23岁。这一年正好是大蒙古国进行投下分封的丙申年,交城县所属的太原路成为察合台的投下封地。覃澄努力学习蒙古语,以便和察合台派来的达鲁花赤直接交流。“太宗之八年丙申,州县守令上皆置监,动惟国言,公不能也,而受成说译人。虑其见欺,乃私与国言者游,日熏而月聒之,满岁而悉能精晓。他日郡议,不资用译,应务无滞。人悉异其不学而至。”这里提到的交城县令之上设置的监县,应当就是《东仙洞记》助缘题名中位列最后的“宣差交城县达鲁花赤押剌浑”。其具体事迹尚待考索。

       覃澄担任交城县令一直到蒙哥汗甲寅年(公元1254年),“岁甲寅,世祖渊龙平大理还,[覃澄]始入见,嘉其举趾凝重,出话慎详,留居藩府,官而不名。以其弟山阜代为县。”在覃山阜公元1254年担任交城县令之前,一直由覃澄任此职。那么,《东仙洞记》中的“交城县长官覃山秀”应当就是覃澄。他本名山秀,后来改名为澄。山秀、山阜,兄弟二人的名字亦可呼应。

      在助缘题名(图5)中,弓姓有两个村,杜賢村:弓迂、武口、王京、王原 、娄忠、祁顕 、高翛、裴定、乌玉、史珎、娄望、口润、武全、弓和、高齊、闫益、米十六 、刘清、贺成、李玉、刘顕、陳那;曹平社:弓口、弓顺、弓亨、弓文、弓清。功德名后署“癸卯年三月日,杜贤村大户高玘、石琼同立石”,以公据的形式,告知交城县达鲁花赤、管民官、东仙洞大户头目人等,“这丁丙的门人崔志遇等,东仙洞与二大王祝寿,可确定公元1243年交城县官方组织,由地方刊刻的石碑一方,可以判断出杜賢村和曹平社当时是大村,离东仙洞较近,村里的弓姓人是经济大户,弓姓户主年龄应在35-50岁,出生时间应在公元1200年左右,距今约820年。

        综上所述,《东仙洞记》上截碑的辛丑年为公元1241年,大蒙古国窝阔台汗十三年,下截刊刻文中的癸卯年为公元1243年,在助缘题名中,杜賢村和曹平社的弓姓族人距今约820年,为古交地区最早实物记载。倘有不妥之处,敬请各位有识之士,批评指正。

                    写于公元二零二四年六月二日

 

 

[1] 党宝海.察合台史事四题——卒年、驻地、汉民与投下[J].西域研究,2019(03):58-70+157.DOI:10.16363/j.cnki.xyyj.2019.03.005.

[2] 高宝钰.德政碑视野下对达鲁花赤的重新认识[J].青藏高原论坛,2023,11(04):123-128.

[3] 刘勇.碑铭所见蒙元山西汉人达鲁花赤考略[J].史志学刊,2023(03):20-32.DOI:10.13514/j.cnki.cn14-1186/k.2023.03.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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