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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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流金(二)

创建于2024-06-19 阅读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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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书

       教书,并不是年轻时的我想要的职业。六十年代的人都知道,“文化大革命”时期,老师经常是被批斗的对象,称之为“臭老九”,给我的感觉也不很好;再者师范类专业,没有一点“门路”的农村人,那时基本上都是分配到农村。八十年代,农村远远落后于城市,而我努力读书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为了走出去。所以,在报志愿的时候,宁愿读小中专也不想报大专;最后却在父亲和其他人的劝说下,心软了。我是兄弟一个,当时家乡还流传一个说法:培养了一个“大学生”就等于卖了一个儿子。我也知道父母的固执,我不在身边,老了一定很不好过。没奈何,在递交档案时还是改了“志愿”,没有填报大专,却在“是否服从调剂”栏填报了“服从”,似乎是“听天由命”,事实上是退让了。结果,也就毫无意外的被“上饶师专”录取了。

      1988年毕业分配之前,我曾回家了一次,很不死心的想通过“关系”把自己分到想去的地方。年前,我也曾有意试探过父亲的口风,询问了在南昌工作的叔父,都被一口回绝。毕业前中途还回了一次家,只因为还抱着一丝侥幸,结果还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也不算太失望的回到上饶师专在学校“听天由命”。毕业放假以后,有部分同学没有回家,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而我在没有人的寝室楼顶独自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买了火车票回家了。一路上心塞、郁闷,兴味不起,可一到家看到父母亲人愉悦的笑容、欣喜的表情,所有的不快似乎淡去了。

       内心一直都有不“认命”的火种,现实却一次又一次的让它冷却,也让我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不够勇敢不够血性,甚至是怯懦。高考没有达成理想,本也可以不管不顾倔强的选择复读;想跳出农村填报志愿时,也可以不思不念自私的选择“不服从”。但是,这些对于我也只能是“如果”。

      毕业分配没有按我预料的回到本乡,被分配到离家四十多里的“莲山初中”!莲山初中在哪?有这么个地方吗?那时候,好苦闷、好无助,没有谁告诉我怎么办,可以怎么做,无人开导,无人指引……一个还没有进入社会的学生,没有社会经验,没有一点人脉;而且只知道老老实实种田种地的父辈,交游不广。一家人为了送我读书,殚精竭虑,省吃俭用,过得很是艰难了,母亲的病情不见好转似乎还越来越严重了,至使我畏首畏尾。在读书期间,每次到家看到母亲的病态、感觉母亲的病痛,就曾默默立誓:毕业后拿到了工资,第一件事就是带她去大城市治病。在拿到了报到介绍信后,第二天去了县城,找不到想找的人之后就走投无路了,更是为了不失去8月份的工资也就匆匆的到教育局报了到。

      “莲山初中”!在此之前我听都没听过。要到乡教育办公室报到,怎么办?只好骑自行车到油墩街乡曰清村的同学家叫他带我去,过了景湖马路,走的全是机耕路、山路,翻山越岭,陡坡是一个接着一个,10点多才找到那不怎么像机关的“乡教办室”。心里那个怨、那个恨、那个无奈!以后就要在这个偏远地区“上班”了?! 怎么回来的,已经不记得了。

       从我家到莲山初中要经过独山渡口,走的全是土路,晴天还好,下雨走黄泥路会卡自行车轮胎,越转越不能动,而我却风雨无阻的在这条路上走了三年半。开学时,我把在上饶读书的一套“家当”全带了过去,没有一个熟人,没有人接待,有点像被抛弃了的“流浪狗”,我是按报到时教办室会计说的时间到的,整橦房子安安静静,安静得犹如孤岛,所有的房间都锁着,长长的中间走廊幽暗得吓人。厨房里有个老人在独自忙碌,没奈何只好找他老人家“聊天”,“师傅贵姓?”“哦,姓黄,金黄一家,我们还是家里人呢。”中午,他招待了我,没有第三个人。临近傍晚才来了几位年轻老师,看到我的行装大多是点点头笑着问候,“新分配的吧?”然后各自开门进房间整理行装,我没有初次上岗的欣喜更多的是不自在,幸好不久受到一位年轻老师的邀请,进了他的房间,我也很高兴很自来熟的粘着人攀谈,他也是外乡人,去年分配的,谢家滩人。也是因为他,才很快地与更多的老师认识,晚上住宿也有了着落。

      1988年,莲山乡还没有联接高压电,晚上,学校老师用的都是统一配制的煤油灯,学生用的都是家长自制的煤油灯,样式五花八门。我内心很失落!用煤油灯勉强可以接受,教室却也是租用民房,老师、学生全在一幢木屋子里住宿上课,上下课时间也基本上由老师掌控,看手表,有点像我小时候的村办小学。学生,菜是自带,饭是食堂大师傅送过来,农村孩子是真听话,只是在开始几天打饭时陪着,后来基本上就是学生管学生;晚上自习、睡觉,开始有点不放心,总是陪着,后来也可以放手了。

        在莲山初中三年半,给我的感觉:第一,虽然比较落后,但过得轻松。学生都很听话,不管是租住民房还是后来到了新建的学校,从来没有破坏公物现象,从来就没有顶撞老师和老师对着干的事;同事都很友善,没有排外现象,经常叫我们几个外乡老师到他们家里吃饭喝酒,三年半,当地老师的家里我都去吃过,有的老师家还去过好几次。第二,偏远地区,民风淳朴。学生柴、米,都是家长送过来,从来就没有拖欠的,似乎都是挑最好的送过来,还生怕丢了面子;尊师重道,对老师都很是客气,学生会主动帮老师做事,家里有什么喜事,大到儿女嫁取,小到宰年猪,一些家长也请我们老师“喝酒”,待如上宾,还有特别安排的席位。

       1991年12月,通过关系几经转折把自己调到鸦鹊湖中学。离开后的那个学期(1992年上半年)莲山初中领导还专程到鸦鹊湖中学来邀请我去莲山做客,我去了,同去的校长返回了,我却在那过了一夜,喝醉了也是真心想多呆一会。莲山初中赠送了纪念品,年多日久已经用坏了,不知所踪,但住在我房间斜对门的吴老师送给我的手表带还在,依旧青光崭亮。后来也还回去过几次,老同事是越来越少,慢慢的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也就好多年都没有去了。

       我对莲山是有感情的。在这里,我完成了由学生到老师的脱变,“学堂小社会,社会大学堂”。再怎么少年老成,跨进社会大门不茫然也仍显青涩。莲山人的纯朴,让我没有外来者的格格不入;熟识后的热情,让我很快就摆脱了初哥的尴尬;老教师的幽默,更是让我不久就淡化了内心淤积的郁闷;农村人的真诚相与,也教会了我很多以前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不知是随遇而安,还是太容易同化。这里,让我褪去青涩,也消减了锐气,虽不甘于平凡,已趋于平凡。会参与年轻人所喜欢的一切活动,也能和老教师打成一片;了解了人情世故,也学会了揣测人心;感动于真挚坦诚,耻于虚情假意;没有惶惶不安,也不敢安然若素;深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也是“见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明瞭人心诡诈,也不曾如履薄冰;未臻人情练达,也渐渐洞明世事。在这里,教学水平未曾明显提升,却完全把自己塞进了这农村俗世。

       鸦鹊湖,只有几个自然村,大部分地域是农场生产队,改革开放以后,改“国营农场”为“乡”。地广人稀,是我们鄱阳县一个较重要的商品粮基地,机关单位,福利待遇一直都很好。我调到这里,离家近了,妻子娘家也在这里。

        鸦鹊湖中学人员结构比较复杂,人心也比较复杂:名利心强,派性明显,竞争激烈。初来时,我还有点浑浑噩噩,无法适应;耳濡目染,也就潜移默化了。在莲山不是没有犯过错,似乎所有的过错都被他们善意的淡化了;在鸦鹊湖一点点小事,都可能被别有用心的人当作笑料。在莲山你的宽容、退让会当作善良;在鸦鹊湖却被认为懦弱好欺。在莲山所有的小心似乎都是多余;在鸦鹊湖不小心就可能吃亏上当。“小学校,大社会”,真有点“做人之险”。“大浪淘沙”,对年轻的我可谓是一种难得的磨练。为了得到认可,不得不钻研教学,努力提升教学成绩,而且立竿见影;为了得到认可,不得不认清现实,站好队伍辨明是非,而且见效很快。在这里,我练就了过硬的教学能力,可以挺直腰杆不惧肖小;也学会了机巧隐忍,不再率性天真锋芒毕露;不会见利忘义失了人格,也不会坦然受过;虽不老辣干练,也慢慢趋向成熟;没有特别出众,也不致落于人后。

       在鸦鹊湖中学七年半,有一点点收获,并不理想,也总觉得不是理想所在。1998年暴发特大洪水,道路毁坏;再加上“4.27”独山翻船事件后,没有了渡船,1999年下半年,就想办法调到了银宝湖中学。这一次调动比上一次要顺利好多,得益于同学关系、师生关系,这就是社会,这也是现实。

        银宝湖,是自己的家乡。到了这里,完全就是“本色出演”,这里,有我的老师、同学、家人、亲友,在外地常常戴着的面具摘下了,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到了这里,也完全是“尽力而为”,这里,不敢也不允许藏拙,撇开“师德”、“良心”,很怕别人真的戳自己的脊梁骨,不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到了这里,似乎就没了“后顾之忧”,这里,有坚强的后盾,家人、亲友,在我困难时都会不遗余力,终归“路,要自己去走”。

       回家乡任教二十五年了。最好的感觉就是比较舒心,第一是内心坦然,“心底无私天地宽”,不虚伪、不做作,遵从“本心”,无愧于人,也就顺心顺意。其次就是氛围很好,同事相处,和睦融恰,不斤斤计较、不小肚鸡肠,偶有齿误,也瑕不掩瑜。第三就是种瓜得瓜,“不行春风,难得秋雨”,真心相待、推诚相与,不欺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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