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镇,元代大画家中当说最低调的一个。他堪称中国文人画家中最“隐”的一个,一生中从来没有过想当官的念头,比另外几个当真纯真不少。
吴镇的隐居并不是生活所迫,或者不被理解后的隐藏。也不是“终南名仕”那样说是隐居确在名山中兴业造园的般的沽名钓誉。可能吴镇早早的就想通了在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权中汉族仕子的悲凉,所以从来都没有过出仕的心态,这更像是富家子弟淡泊名利的自我保护机制。
历史记载也证明了其实吴镇一辈子除了偶尔在乡间教书和给人占卜挣些小钱,一生确实没有为钱发愁过。
吴镇的祖父吴泽乃宋朝一员抗金猛将,其叔父吴森为元朝官军千户,吴镇的父亲吴禾经营海运事业。元初海上交通与贸易的迅速发展,吴家的航运事业也蒸蒸日上,以至巨富,人号“大船吴”。
吴镇有如此显赫的家族背景,然而他却无视权贵,不谄媚不攀附,他的画作常常以渔隐为主题,绘过多幅渔父图,他的生活就如他所绘画的画面一样,远离尘嚣,隐于山水,将所有的烦恼都溶解于秋水明月之中了。在这样的家中长大,确实有能力不去结交权贵,不用去卖画阿谀奉承。
吴镇的一生显得波澜不惊,虽然也年少轻狂“善搏击,击剑”(武术全能选手),但与黄公望和王蒙的归隐相比,甚至是与“隐逸之宗”陶渊明的归隐相比,吴镇的隐居,比任何人都来得彻底,来得不假思索。
黄公望五十岁之前为了出仕多方追逐,老来下狱回头自省顿悟,后来隐居画出《富春山居图》。
王蒙出身名门(赵孟頫的亲外甥),虽然年轻时候在黄鹤山隐居,但是晚年在明朝做官,也是因为被下狱死在了狱中。
倪瓒出身江南三大富豪之家,因为不善理财、战乱等等原因,后来也是蛰居江湖中,后来画风也是开清高萧索一路。
比起这三个人悲苦多舛的人生相比。吴镇的隐逸生活和隐逸心态需要一定的物质条件为支撑。吴镇生活在这样一个累代富庶的家庭里,淡泊、低调应该是他作为富家公子的清高,绝非仅仅是俗世隐士的孤傲。
基于真正的隐居,所以吴镇可以更加纯粹的追求他自己的艺术。
青年时期吴镇和哥哥学习书画,后来十八九岁游历江南,在真山真水中磨练自己的眼睛,打磨自己的艺术,而后喜欢画一些山水渔夫。
他师承董巨(董源、巨然),笔下山川有种安逸的风格,到了中年吴镇工山水、花卉、人物,尤以山水竹石最精。期间他的渔夫尤为出色,他的渔夫天然带了一种洒脱,一种天生的隐逸之感。吴镇的许多渔父诗中虽也略微透露出凄苦之情,但更多表现了渔父自在逍遥、甚至乐观的情怀。
年老后他精工书法、诗歌与竹石。
书法成就,吴镇可以说是最早的将颜真卿中的篆书笔法带入行草,对日本传统书道与民国于右任影响巨大。
诗歌澹然,不具烟火气,在元代诗坛也是备有生面的一路。
竹石则是他最被人们熟知的体彩,吴镇的竹子孤傲冷僻,但又极具生命力,他也是最早用书法写竹而非画竹的文人画的领军人物。
68岁时,吴镇作画开始以“梅沙弥”署名,“沙弥”为梵语音译,在《释氏要览》中解释为“此始落发后之称谓也”。也许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斩断了所有尘缘,正式削发为僧了。
吴镇晚年的书画,多留下诗跋,全然都是远离尘世、不食人间烟火的释者情怀。这个在江湖中悠游了一生的孤独隐士,最终在佛门找到了终极的依托。公元1354年,75岁的吴镇长离人间。在临终前,他为自己选定墓址,并亲书碑文“梅花和尚之塔”。
而他被人所称颂的艺术也在这个时期成型,诗、书、画在图画中相应成趣。隐逸高淼,不留俗套。
这些艺术也就是自己的艺术了。
小舟从此逝
江海寄余生
后学梁越书于得山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