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刚
1959年爷爷因早年颠沛流离,身体逐渐衰弱,加之国内政治运动的紧张,又因爷爷早在他准备回阜阳定居前约1945年在城西郊购了几亩薄地,后在解放初期1950年土改划定成分时被划为地主,土地被没收,遭受到生活窘迫的压力,终在贫病交加、担惊受怕中去世,享年仅仅61岁。
二叔和三叔去合肥上学离家后,奶奶便由我爸爸接到临泉,阜阳的家就没了。这样每年二叔、三叔在学校放假时就会轮流来我家和奶奶团聚,我想像不出奶奶每每见到这两个过早失去妈妈的呵护,靠着毅力、励志考上大学,只身在外地艰难求学又团聚在异乡的两个儿子会是怎样的心情,我想奶奶的心头此刻应该是悲喜交加的。
奶奶最终还是走了,走完了她不长的63年的一生,可怜死时只一口薄棺葬在了距她家乡阜阳五十公里开外的临泉县城西郊荒地里,没能落叶归根,没能和爷爷合葬。2002年爸爸去世时曾想把奶奶遗骨随爸爸一起迁葬到阜阳,但随着城市的建设,奶奶的墓地已经找不到了,只捧回了一把黄土随爸爸的骨灰一块葬于阜阳西湖陵园。
列车继续向前开行于当晚6时到达武胜火车站。武胜这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这个历史悠久,建置历史长达1700年,被蒙军取“以武力胜南宋”武胜之意而得名的县城,随着二叔在这里工作生活了近六十年,我的脑海里也刻印了她六十年,今天终于踏上了这块土地。来到出站口就见郑杨弟弟和杨凌弟媳已早已在那里等候。火车站距县城还有一段距离,杨凌弟媳开车载我们来到县城时天色已渐暗,到家时二叔已站在门里迎接。时隔近二十年终于又见到了二叔,这时的二叔已是耄耋老人,行动有所迟缓,染黑了的头发稀疏而整齐,下面依稀可见已长出苍白的发根,听力也有所减退但思维很敏捷,瘦削的面庞露出浅浅的微笑,眼镜下面忧郁的眼神里令人隐约感觉到他似乎还没有完全走出二婶去世的阴影,见到我们热情地操着已经没有乡音的四川话表达着欢迎。他的举止儒雅,和我们打过招呼后就爱怜地抚摸着我的小孙女,他是第一个见到我们郑家第四代,已经荣升为太爷爷了。这时早已准备好了晚饭,我们边吃边聊,席间二叔问遍了家乡的亲人,接着谈起家乡的发展。老家阜阳的GTP、省会合肥的GTP、安徽省的GTP,我都不是很清楚,而他能随口说出。他的母校安徽医科大学的发展,包括我的母校蚌埠医科大学,这些学校出了几名院士他都熟知,言谈中流露出对家乡浓浓的的思念。
第二天我们来到二叔家简单吃过早饭后,二叔和郑杨弟就领着我们要去距县城不远的嘉陵江边游玩。下了楼房穿过医院大院,我才注意到武胜县整座医院均座落在一个山坡上,几十层的病房大楼高高地耸立在山坡顶端,显得格外挺拔,门诊大厅宽敞明亮,看病的患者排队挂号,就诊,检查,取药,紧张有序。
后记
他虽最终未能叶落归根,但他思乡的心却一刻也未停止,这从他的文章尤其在诗歌里我们就能窥见得到:“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远离家乡已十年,年年东望盼来归。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揉碎,我来巴蜀二十年,年年思归未能归。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已恢,离家已经四十年,年年思归仍未归。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已死,我来巴蜀六十年,垂垂老矣不得归。终老巴蜀异乡人,埋骨不回桑梓地。佛寿山边东坡上,便是老去好归宿。嘉陵滔滔东流去,此恨绵绵无尽期。”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一个在外漂泊的游子那颗思归的心,尽管无奈最终选择佛寿山边东坡上作为最后归宿,我想那里应该是二婶的埋骨地,他和二婶相爱、相伴一生,生同衾、死同穴也应该是二叔最后的愿望和最好的归宿吧。
2024年10月写于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