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看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韩江的长篇小说《不做告别》。书中有一段小说家庆荷与摄影师朋友仁善的灵魂相交的描写,文字细腻而纯美,直击人的心灵。书中写道:
仁善似乎已经放弃等待我的回答,右手戴上木工手套,拿起似乎在生气的水壶,往并排放在工作台上的两个马克杯里倒进热水。
“你还记得担心的事情吗?”
仁善先把倒了热水的杯子递给我之后才问道。不是山桑葚,嫩绿的清茶散发出青草味。
“你不是担心济州是否也会下大雪吗?”
拿着自己的杯子靠着工作台,仁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看着那微笑未消的嘴唇碰到茶杯,我想,灵魂能喝那么烫的东西吗?
我和嘴唇碰到杯子的仁善对视,我想着,这茶也会在她的肚子里扩散吗?如果仁善变成灵魂回到这里,那我就是活着的人;如果仁善还活着,那我就是变成灵魂过来这里。这股热气能同时蔓延到我们的体内吗?
人死后是否有灵魂,以及人是否能与灵魂相交,对于这些事情,人们一直争论不休。我是相信人死后是有灵魂的,只不过灵魂不在我们这个世界,而是到了另外一个平行世界。我们也能够与灵魂相交,但必须通过梦这个媒介。梦就是连接此世界与彼世界的通道。我曾无数次在梦里,就像韩江小说里描写的那样,与一个去世多年的朋友喝酒、聊天,梦中的情景与他活着时完全一样。昨晚,我又梦见与他一起喝酒。
我在乡下房子的院子里请几个朋友喝酒,我给坐在左手边的那位朋友斟酒,他弯曲着食指和中指,客气地在桌上磕了三下,和上大学时,在宿舍里喝酒时的动作一样。我笑着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客气。”他笑了笑,没有说话。我们一杯一杯地喝酒,中途,他说要去卫生间。他进到卫生间,我听到从卫生间传来呕吐声。我知道他喝醉了,叫一个朋友过去照顾他。出来以后,他说还不过瘾,叫嚷着还要喝。我说,今天大家都累了,我们明天再继续喝。“你说的哈,明天不醉不归!”他嘟嚷着,在朋友的搀扶下,离开了酒桌。
梦里的这位朋友,是我大学时的舍友,也是我关系最好的同学。十多年前,突然去世。他去世后,穷困潦倒的我,借钱买了一张机票,飞赴西安送了他最后一程。从此以后,就经常梦见他,一年少则两三次,多则十几次。大多数情况下,我都不知道他已经去世了,像他生前一样,我们一起谈论文学,或者喝酒、聊天。我也曾像小说中的庆荷那样感叹:到底是他的灵魂回到了这里,还是我变成灵魂到了他那里?我曾与一个对道教很有研究的朋友讨论这个问题,讨论到最后也没有找到答案。找不到就找不到吧,能够与去世多年的朋友继续在梦里相交,又何尝不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呢?
据说死亡只是地球人的概念,而且还是一个模糊不清的概念。其实人并不会真正死亡,所谓的死亡,只是在此世界消失了,但同时会出现与此世界平行的彼世界。当然,目前这一理论还只是假说,并没有得到验证。但我对此深信不疑,我相信我们能够在彼世界见到逝去的亲人和朋友。我们活着时,也能与逝去的亲人和朋友相交,当然只能通过梦这个媒介。
灵魂的永生,赋予了我们不惧死亡的力量。当然,不惧死亡,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轻易浪费生命。造物主既然让我们在此世界和彼世界之间来回穿行,总有他的特别目的,那我们就要活出每一世的精彩,如此才不会辜负到这世间走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