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邓丽冰 (图片来自网络)


哈哈,我终于自由了!
我是一部I-Phone14 苹果手机,昨天被我的主人遗忘在飞机上,我很庆幸被遗忘,我确实是太累了,我的主人让我不停地工作、充电、工作、充电......这下可好,在飞机起飞前,她把我设定在飞行模式,她本来是想把我放回她的皮包里的,如果这样,我还和她在一起,为她忙碌着。可就是因为与她同行的儿子说,飞机平稳飞行以后,她就可以使用免费网络,她便把我放在她座位前的杂志兜里。这样,她就可以在飞机平稳飞行后用网络看完她在我身上下载的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韩国女作家韩江的作品。可当她瞥到坐在左手边的搜电影的儿子点到电影007系列的Casino Royale 时,她改变了主意,要看电影了。因为007系列是她最喜欢的系列之一,而从西雅图到拉斯维加斯的飞行只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刚好足够她看完这部电影;她竟然把韩江的作品抛到脑海,看起电影来。为了完整看完这部电影,她忍着不喝水、不上洗手间。飞机一停稳,她一心想着赶快上洗手间,平时习惯用手检查一下杂志兜的动作也忘了进行,只是站起来后扫了一眼她的座位,就离开了。
我躲在杂志兜底,从外面是看不到的。我的主人随着人流下了飞机,过了一会,飞机上暂时空无一人, 我开心地吹起了口哨,还手舞足蹈起来。能不开心吗!两年前我被我的主人从Verizon的店买回了家,一开始我要和另一位同伴争宠,它是一部安卓手机,我叫它安卓姐姐。出门的时候,我的主人会把我俩都带上,照相、唱卡拉OK时,她用安卓,,其它时候使用我,我的微信功能没有安卓全。是一次偶然让她改变了主意,我成了她的唯一。


事情是这样的:去年的五月,她带着我和安卓姐姐到盐湖城参加一家营养品公司的开张仪式。场面高潮迭起,群情激昂,她用安卓姐姐拼命拍照、录音,用我拍视频发短信,忙得不亦乐乎。我着实累了,在第二天午间休场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我的主人也累了。离场前,她把我俩放入套子里,准备放回她的包里,我看机会到了。她先把安卓姐姐放进包里,我给她的大脑发了一个我俩都在包里的信息,她竟然接收到了,她把安卓姐姐放回包里后,下意识地把我留在桌子上。参会的人一个个离开后,我美美地睡了一觉。
下午场开始了, 场内的听众席光线很暗,只有舞台的灯光大放光芒,我就这么躺在桌子的一角,在喧闹声中又休息了一个下午。下午大会结束时,灯光全部大开,我被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发现了,她拿起我,环顾四周,问:谁的手机?没人搭理,她便径直走到服务总台,把我交到那里。服务总台的人做了登记。我才意识到我快没电了,看来自由是有代价的。这时,我想到我的主人了。就在这时,有人打通了我,号码我并不熟悉,但话筒传来了我主人的熟悉的声音,主人也许收到了我的信息。我能感受到我的主人失而复得的兴奋和激动。她时而断断续续、絮絮叨叨,时而对她身边的人嚷嚷喊喊,我都能听到。“Tony, 太感谢你了,是你的祈祷让我找回了我的手机。 还有张姐,还有.....真是团队精神,有你们真好!” 她又说:“我现在才意识到我有多么依赖我的手机,没有手机,我都没办法签票回西雅图。”安卓姐姐注册时被我取代了,所以它不能用来打电话。就这样我回到我主人的身边。
安卓姐姐就此“退休”,我则全面“上岗”。之后,主人在我身上下载了很多软件:剪映、录音、扫描、翻译、油管、小红书、脸书、简篇、ChatGPT、Zoom、GPS和Google Drive, 还有她做理财服务和大健康的平台,微信也增加了很多的账户。她一早起来,就打开油管的冥想音乐做冥想,然后听音乐做瑜伽,接着一边听书一边吃早餐,然后开始工作。她看微信、脸书和小红书上的信息,回信息、打电话。终于,她放下我转到电脑上去。她称之为“手指经济”,只要有一台电脑和一部手机,她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可以工作,星巴克、麦当劳都可以是她的办公室,她是一位“工作狂”!她无论是独自散步还是聚都会用我来拍照和录像,做成小视频分享出去。她要把她的想法和经历记录下来作为创造素材,她有一个“作家梦”,我是她的助手和朋友。
开始我还挺自豪的,可慢慢地,我觉得累了。
她带我去了很多地方,让我体会到我存在的意义。比如,去年一月我陪她去加州参加公司年会,二月去德州探望她女儿一家,八、九月份又陪她和她儿子去中国看望她九十高龄的父母和亲人朋友,今年三、四月份到海南参加世界华人作家笔会和六月的笔会周年庆祝活动,这一次是她先生大姐的八十岁生日聚会。我俨然成为她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
他丈夫经常出门忘记带手机,她对他分析说:“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是你不喜欢你的手机,你常说你和你的手机处不来;潜意识里,是你不想带手机,因为觉得带了手机就要接电话,接电话就像被控制。”他说:“好像是这样。”
从这个角度来看,她不仅依赖我,还是真的喜欢我的。可现在是我不想被利用和控制,我要自由。
周末她和女儿通话时说周三要到拉斯维加斯去,我觉得我有可乘之机了。我把我的“想逃”的意念给了她,她就这样把我忘在了飞机上。她通常到了一个地方会拍照的,我就把她的想法打消了。下飞机和离开机场时如果她拍照就会想到我。所以,我强化了她“不知来拉斯维加斯多少次了, 不想拍照了”的念头,她竟然打消拍照的念头,我又多了逃脱的机会。
我终于摆脱了我的主人,其实,我很矛盾,一方面,我和我的主人相处这么久还是有感情的,我希望她能好好放松,享受和家人一起的幸福时光,不要老想着工作。另一方面,我也可以喘口气。他们打包行李时,我就听到她和她丈夫的对话。
“我要带电脑。” “就一个星期的时间,你就把工作放下,别总是工作、工作!”
“好吧!”
她没有我,会不得不放下工作,我让她找不到我,也是成全了她。但另一方面,我让她操心了,焦虑了,我不在她身边她的生活增加了很多不便,我确实不忍心!我该怎么办?去自首后回到她身边,还是就此“永远退休”?
眼下,我还在飞机的杂志兜里。我得充电,否则,我的自由也只是妄想了。我是被人类制造出来的,当被人类使用。自由是自我支配、自我意志和对他人的责任,我能有真正的自由吗?我还是回到主人身边吧!


【作者简介】邓丽冰,美国西北华文笔会现任会长。在国内完成师范大学化学专业的学习,1995年来美,出国后先后完成了早期教育和人类服务管理学士学位和教学设计硕士学位的学习,持有华州K-12的中文教师执照。出国前担任重点中学的英文老师,后担任珠江三角州一家亿元集团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出国后曾在华州一家最老最大的家庭和儿童非盈利机构工作,也曾就职于一家华州最老的私立学校,现在公立学校代课,同时从事理财规划工作。曾任中文学校校长,华美联谊会会长,美国西北华校联谊会会长,华州中文教师学会会长。是国际书画艺术家联合会会员和中国抽象艺术联盟的成员。读师专期间就获得“五四征文‘比赛第一名,朗诵比赛第一名和大中专文艺汇演“最佳演员奖”。也多次在卡拉OK比赛中获奖。在国内外媒体发表过散文、诗歌,小说、报告文学、教学论文和美国侨校史的文章,画作多次获奖并被刊登在报刊杂志上,早期创作的小话剧曾被搬上舞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