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恋 雾
[ 长篇小说]
(二十五.三十一章)
郭振华 著
(接二十四章)
二十五
盘龙寨顶上那象一个大圆红球的太阳,慢慢地滚动着......。
恩呐刚夸出门时,还看到那个球体是滚圆的,但走了一会儿,球体缺了顶,太阳向盘龙寨西面滑下了一半......。
球形的太阳一边向下滑着,一边放射出五光十色的晚霞......。
迎着晚霞,恩呐和二弟来到了盘龙寨腰部的一个山梁上,他们观看了一会儿野花,二弟便领着恩呐看了家里种的包产地。
恩呐家的包产地种的小麦和油菜,那一排排小麦,嫩油油的,充满活力;那一窝窝油菜,青绿绿的,长势喜人,其间套各在土边的豌豆苗嫩闪闪的!
“你们还收豌豆?”恩呐指着土边的豌豆苗问。
“不,过年用!”二弟说着用手掐了一根豆夹递给恩呐。
“不错!”恩呐看着嫩闪闪的豆夹,赞叹说:“过年能吃上豆夹真是一种享受!”
弟兄俩一边说着,看着,一边伴随着晚霞,在山梁上漫游着。
弟兄是手足情,他俩虽相隔两岁,但却如一对孪生兄弟,他俩肩并肩,走得是那样亲热,续得是那样融洽,乡邻趣闻,家庭琐事无所不谈。从交往中,恩呐深深感到他的二弟近年来有很的变化,虽然他不及自己的经历,但对生活也有自己一些独到的见解,尤其是二弟对文学的看法,更引起了恩呐对当了一年代课老师的二弟的谈话大感兴趣,他们的话头更投机,更多了,他们一直漫谈到黄昏,才回家。进了家门,一阵轰鸣划破夜空,这是从各家各户传出的爆竹。
鞭炮声声响彻太空,它宣告春节临近了。
阵阵鞭炮声震撼着院落,震荡着村民们的心,村子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洋溢着喜悦欢乐......。
在这种愉快欢乐的节日气氛里,恩呐先前积聚的烦恼、疑虑、愤怒消失了,他心中不禁泛起了缕缕情丝,这种情丝随着节日的临近越来越细,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多......。
相思的滋味难以表述,嘴里再说忘记,心中却总是记起。虽然是望梅止渴,梦里却逾越沟壑。相隔千里,总是近在咫尺。从前看过的花,从前看过的树,从前走过的路,从前的往事栩栩如生。醒来,心中只有刻骨铭心的痛……
夜里,恩呐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平静了一天天的喜悦和欢乐,他又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丽娜,丽娜那文静的姿态,温柔的笑脸,在他的眼前不断闪现着,她的影子已牢牢印在他的眼底,是啊,两年来她一直占据了他的心,多少个夜晚,在梦乡中,恩呐依偎在丽娜的怀里,他们一块谈论学习,生活,工作,他们的谈论有观点一致的地方,也有分歧的地方,但他们从不袒护谁,并且都想通过互相制约,尽可能将观点达到一致,恩呐觉得,他坐在丽娜身旁也是一种幸福,心里是非常甜蜜的,当然,恩呐并不是那种想入非非的人,有时,他也想到自己能与丽娜处在一块吗?她是大城市的姑娘,并且又是他们家的爱女,而他自己却是个非常普通的农村人,这就是一条鸿沟───城乡差别。但恩呐有时也否定了。因为他觉得,农村经济虽然不及城市,但食物并不比城市差,再说丽娜并不是那种高价姑娘,有时,恩呐也考虑到他们不是同乡人,但他也否定了。因为他觉得不是许多不同国籍,不同语系的人也有相爱的吗?何况他们是一个国土上的人呢?恩呐这种想法也许不切合实际,也许是太天真,但不管怎样,他是这样想的,他总是这样想的,虽然他有时也曾怀疑过她,但他更多地还是原谅了她,因为她占据着他的心,他没法排除她......。
夜,已经深了,恩呐还不能入睡,他披衣起床,推开房门,映入他眼里的是一片明月光。
啊,月光,洁白的月光,
你是永恒的象征,
天涯海角都可见到你的光芒;
那么,请你,
请你,作为一个证人,
把我的话记上,
如果她要问你,
你就对她讲:
远方的他在深深思念,
并且把心已掏上。
啊,月亮,圆圆的月亮,
你是美好的象征,
在你身上寄托多少团聚的向往,
那么,请你,
请你帮我一个忙,
把你的光芒,
发射到姑娘的床上,
给姑娘解除夜的寒光,
让她进入甜蜜的梦乡.....
一夜未眠,天一放亮,恩呐想到了给丽娜写信,这天他鼓足了勇气,他给丽娜去了一封信,信中谈到了途经锦城,游郊外的见闻,叙说了自己家乡的变化,信的最后附上昨晚写的那首月夜抒怀诗。信发走了,恩呐又忙于另一件事。
恩呐的家乡过春节时,家家户户都要在门上贴新对联,前些年,人们都写历书后面附的对联,格式词句千篇一律,而如今,对联的格式也多样了,人们各自编好崐对联,然后再请人书写。
恩呐的书法功夫不深,但他却被人们推崇上了写字台。
腊月三十天上午,几个小孩轮换着研墨,恩呐提笔挥毫写了几十副对联,中午他又自编了三副对联,写好贴在自己家的正门,耳门,侧门上,这三副对联分别是:
家园春色 苦攻诗书程似锦
同操家业春满园
欢天喜地 喜在家人团聚
乐出五谷丰收
福来勤专 勤学勤奋勤出才
专心专意专成器
这三副对联寄托着恩呐对弟妹们的希望,格调是昂扬的,家里的人看过对联很高兴,村子里的人们看后,有的伸出大姆指赞赏恩呐的才华,有的说着奉承话:“不错,这几年操得不错啊!”
恩呐听到这些话语,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晚上,除夕的鞭炮声响过后,恩呐站在院子里,孤独和寂寞又袭上他的心头。
鞭炮早已响过,
夜已深,静静悄悄,
他独自一人徘徊在院旁,
深深地遥望着远方,
他思念着她,
竟不知她的近况,
也许她在攻关,
没把一切放在心上,
或许她也寂寞、惆怅,
也许她隔山在相望......。
啊,夜已深,静静悄悄,
他久久地思念着远方的姑娘......。
恩呐徘徊着,月光隐退了,但他仍深情地望着远方......。
二十六
一年复苏,万物伊始,一开春,农无们开始上山种地,专业户,跑生意的,村社人员个个脸上堆上了笑容,准备辞乡启程挣外块,挣大钱去,可是,恩呐过完春节,心情显得很沉重,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愁容。
是啊,他怎不愁?按说,他给丽娜发出的信,如果有回音,春节一过就会到的,可是如今——
恩呐踌躇着,他送走了邮递员一趟又趟但总是不见丽娜的回信。
几盼不见丽娜的回信,恩呐失望了,他的心也渐渐凉起来,而这些时日,时间老人也好像与他作对似的,它老是在做加速运动,一天比一天跑得快,眼看归所的假期马上就要到了!
过了大年,恩呐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横下心再不能等丽娜的回信了,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还未完成,这就是拜访作家周刻成。
周刻成是当时文坛上涌现的一位新秀,他的长篇小说《九姑娘》曾轰动文苑,恩呐早在回乡之前从报上和文艺杂志上看到过介绍周刻成的文章,后来,恩呐又打听到宁超同学的哥哥宁昌与周刻成一块共过事。这样,恩呐便利用宁昌与周刻成二者的关系去接近周刻成。
周刻成的家在农村,离恩呐的家约有二百里路,恩呐先坐公共汽车到宁昌住处,宁昌在周刻成所在县农业局工作,他是研究土壤结构的。
恩呐见到宁昌后,说明了来意,宁昌热情地接待了他。
第二天下午二时许,恩呐在宁昌的协助下前去拜访了周刻成。
他们漫步走出县城大门,越过城外一座铁路大桥,穿过一条又一条的田间小道,来到了周刻成的家。
周刻成的家座落在一个三面环山,狭长的山沟顶端,他家的住房很简陋,几间破烂的草房上还开了几处天窗。
“唉,怎么他还住着这样的房子?”恩呐看到房子惊奇地问道。
“周刻成不太顾家,”宁昌正解释着,周刻成的爱人—— 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扛着一把锄头正匆匆忙忙去干活。
“诺,这就是他的爱人,”宁昌向恩呐使了一个眼色,转过话题轻声说了一句,又连忙向周刻成的爱人打招呼,并又问起了周刻成。
周刻成的爱人说周刻成不在家。
“他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他平时很少回家,”周刻成的爱人一边说一边急着要去干活。
宁昌也没多问,恩呐听说周刻成不在家很失望,愣了一会儿,扫兴地和宁昌往回走。
但在回走的途中,他们遇上了周刻成的岳父,这是一位六十开外的老人,头上有几根银丝,脸上布着几道霜纹。老人很健谈,他告诉他们,周刻成在区上,他的两个小孩也在区上上学,接着老人又夸奖起自己的女婿来:“周刻成是我的大女婿,今年四十三岁,早年他在省城上过农技学校,后回家务农,他干活很卖力,样样都能干,什么栽秧啦,打谷啊,犁田,打耙,种棉花,他都会,他还当过生产队长,当过会计......。
听罢老人的侃侃而谈,恩呐又高兴起来。他与老人单独攀谈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五时,恩呐与宁昌去到区上,宁昌认识的一位熟人告诉他,周刻成的住处──二十五号房间。
恩呐与宁昌来到二十五号房间,宁昌敲了几下门。
“你看,这事太不凑巧,他又不在!”
“那就算了,改开再说!”
于是,他们又只好返回。
然而,当他们刚走出区门,宁昌欣喜地叫了起来:“哦,那不是周刻成吗?”
恩呐霍地抬起头来,只见前面走来了三人,他迟疑片刻,问道:“哪一个是?”
“推自行车那个!”宁昌说。
恩呐定睛一看,只见推自行车的人是个高个子,他头上戴一顶呢子布帽子,穿一身中山服,显得颇有气魄和风度。
宁昌跨前一步迎了上去。
宁昌与周刻成打了招呼,并将恩呐与周刻成作了介绍。
“周老师,您好!”恩呐待宁昌介绍完后,亲切地叫着周刻成握了握手。
“你有什么事吗?”周刻成直爽地向恩呐问道。
“有!”恩呐回答说。
周刻成接着说:“我很忙,一般外地的人来都要先通过作协,然后由作协转告我,但也有一些附近亲朋和同事介绍来的,晚上,我也和他们耍,不过,现在社会工作较多,我很忙,今天晚上,我还要参加电影晚会,明天上午还要开会,过几天我还要去其他地方开会。”周刻成婉转地说了一通拒客话,又问道:“你是不是有重要的事?”
“嗯,”恩呐听到周刻成这通话,对拜访不抱多大希望了,但当他听到周刻成最后一句问话时,便来了个顺水推舟:“有一点重要事!”他带着急求人的口吻。
“那好,明天上午八时你来一下,我推迟一小时去开会,不过,你若是要发表崐文章的话最好拿去找编辑部。我现在不是编辑部的,有的人把厚厚的一叠稿子拿来崐,我也没时间看,放在那里压了几个月后,又只好给他寄回去,我现在有写作任务,时间不空!”
“那好,明天八点我来一下,我也很忙,我的假只有二十天,马上快到了!”恩呐说着与周刻成握手告辞,宁昌与周刻成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随后,宁昌领着恩呐回到自己的宿舍并款待了恩呐。
夜里,恩呐在宁昌单位的招待室里寄宿。
第二天,恩呐起得很早,在去周刻成住处的路上,他犹豫不决,踌躇满腹,他这次来拜访周刻成原想把自己带来的一篇小说给周刻成看看,提提意见,但是,昨天下午,周刻成的一席话,已封住了门,这怎么办?见周刻成时,谈不谈稿子的事崐?他犹豫了一番,最后决定再去碰一次钉子。
宿舍的门敞开着。
恩呐扫视了一下,只见宿舍,被一道砖隔成两半,外间摆着一张桌子,几张竹凳子,看样子是作为会客的。里间屋里亮着灯。
恩呐没立刻进屋,他站在大门口等候着。
邻边宿舍的一位同志见恩呐站在周刻成的门口,便叫了一声周刻成。
周刻成立即走出里屋。
“请进,”
“好!”恩呐应着声随即进了屋。
周刻成挪动了一下椅子,“请坐!”说着他又倒了一杯开水递到恩呐的面前。
恩呐弯下腰接过杯子放在桌子角上,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你抽烟吧!”周刻成坐到自己的靠椅上后,取出一支香烟递给恩呐。
“谢谢,我不会抽!”恩呐笑着谢绝了。
“昨天下午,我到你家去了一趟。”恩呐开始说话:“走到你家门口时,你的家属正匆匆忙忙地去干活,转来时,半路上遇到了你的岳父,他讲了你许多不平凡的经历,晚辈受到了很大的教益。”恩呐抬举了周刻成一番,接着又说:“我七五崐年高中毕业,回乡后,当过生产队长,七六年到了部队,在连队当了三年文书,七八年考进了军医院校,去年八月份毕业,现分在军事医学研究所从事研究工作,七八年初,由于生活的触动,我产生了写作冲动,开始写小说直到如今完稿,历经了三年时间,写作刚开始时,我抱有很大希望,可是,现在写完了,我又感到很踌躇,因此,我想期求得良师的指点!”
“我也是个新手,”周刻成谦和地说:“我也时常靠老作家沙汀,老马识途的敲打!”
“你的年龄与我父亲是同辈人,你算是我的长辈!”恩呐说。
周刻成笑了笑,又给恩呐倒了一杯水,便问道:“你的作品有多长?”
“大概十七至十八万字。”
“你还写得不少啦,你给我看看!”
恩呐从挎包里取出稿件递给周刻成。
周刻成接过搞件,翻看了前两三页,便询问起了一些情况。
恩呐一一作了回答并将整个构思概略地说了一番。
周刻成听后说:“《雷鸣之前》,这个题目太概念,第一章回忆太长,你这篇字数不多,回忆写那么长,整个布局就会显得臃肿。”接着他又针对恩呐作品中写了周恩来总理逝世这个情节打了一个比方,他说:“我没当过兵,这个比方不知合不合适?假设有一个连要去攻占一个山头,山头上有敌人,如果,这个连采取正面的攻打法,伤亡会很大,得不偿失,如若采取迂回的办法,包抄上去,那么就会好一些,写作也一样,写正面是不易写好的,周总理逝世这个场面我只见过新闻纪录片里的,小说中没见到描写这个正面情节的,但有写侧面,通过一个侧面反映周总理逝世。写侧面,可以以小见大,写人们常常看到的生活,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反映出深刻的社会主题!”周刻成说罢又问恩呐看了多少书。
恩呐将自己看过的书,一一作了回答。
“你看的书还少,要多看一些书!”周刻成又打比方说:“牛吃了很多草,挤出一点点奶来。人们谁都不会愿意吃草,而愿意吃奶,我们作家就是一头牛,把很多很多的草吃进去而后经过消化,变成一滴一滴的奶───作品!”
“啊,”恩呐豁然开朗,他默默地在心中赞叹道:“我个比方何等高妙!草与奶,人与牛,四者的关系多么融洽!”
可是,时间不留情,一个半小时不知不觉溜走了,周刻成想到自己还要去开会,便最后结束了话题:“就这样吧,我的时间太忙,我给你写个介绍信,你到锦城人民出版社去一趟,找我认识的两个人!”
“谢谢,那太好了!”恩呐说罢便等待着周刻成写介绍信。
大约过了十分钟,周刻成写好了介绍信,内容是:
二编室:杨心、曹光同志:
你们好!忙吧?好久没有给你们写信了,甚歉!
军事医学研究所恩呐同志利用业余时间写了一个长篇(十八万字)以农村为题材的小说,送来让我看,听他讲了讲,感到还有些意思,他从小生长在农村,在部队用了三年时间写这部小说,为了不至往返耽搁时间,我建议他投稿到出版社,由你们看稿后直接与他交换意见。如果放在我这里看,不知道要拖延多少时候,而且我看完后,不一定提得出很多准确的意见,更无法处理这部稿子。
此事拜托了。
其余事,请容面谈。
敬祝
春安!
周刻成
周刻成看了一遍介绍信了,圈涂了几个字,然后,将介绍信叠好几折,装进一个信封里,他取出浆糊,一边粘着信封一边说:“为了严肃起见,我把信封粘一下!”
恩呐笑着点了点头。
周刻成粘好信封,送到恩呐面前。
“你拿着它,去找曹光!”周刻成指着信封上的名字说。
“好!恩呐接过介绍信,说了些感谢的话语后,告辞周刻成。
周刻成将恩呐送出门外。
惜别时,恩呐又说了一些客气话,起步后,他还几步一回头,向周刻成表示深深的谢意。
拿到名作家的介绍信,恩呐如获至宝,当天,恩呐便赶到锦城人民出版社──盐道街三号,他找到曹光,交了介绍信。
曹光看了介绍信,热情地接待了恩呐,攀谈片刻后,曹光收下了恩呐稿件,并让恩呐一周后去听取意见。
恩呐欣然同意,他没多说什么,也没久逗留,便告辞了。
走出盐道街三号,恩呐的心扑通、扑通地剧烈地跳动着......。
这是他第一次去出版社。稿子交给了编辑,他身上虽然轻松多了,但他思想上的压力仍很大,心也好象是七上八下地悬着,他思索着,稿子的命运如何呢?一周以后,才能听意见,那么这一周又怎么度过呢?他想了想,断然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二十七
从急切地踏上列车门梯启程到缓缓地走下公共汽车门口,历时已一周了。
这一周,恩呐过得十分愉快,他如愿以偿,自从出版社出来他做出旅游决定后崐,这一周,恩呐旅行了一次山城,在途中,他一边散心,一边进行实地临摹描写。他随身带了一个笔记本,走到哪儿,写到哪儿,哪儿的事对自己有触动,他就把哪儿的事记下来。
恩呐生长在丘陵地带,从未见过码头,轮船,然而,当他在滨江码头,首次见到轮船时,当即写下了一篇散文:
江 望
在宽阔的沙滩上,停放着几艘修复的渔船,船的一头被几根木棍支撑着,将船身抬了起来,船底躺着一个渔民,查看着船的底部,船舱里站着几个渔民,他们弯着腰,在涂抹着防腐的黑油漆。
江边停着一些船,这些船被绳子固定着,起着搭桥的作用。
每当货船一到,人们便通过这些固定着的船上进到货船里搬运货物。
搬运货物的人很多,他们川流不息地来往着。
这时,长江号客船靠近了码头。
乘船的旅客们携带着各式各样的行李,有的肩扛着包裹,有的手里提着大提包,中年夫妇们,丈夫怀里抱着小孩,妻子手里提着小包袱,老人们被人挽扶着,情侣们手挽着手,亲昵地身靠着身,嘴里说着情话,声调很微弱,仿佛怕人听见似的!
“呜......呜......,”汽笛响了几声,这些旅客们纷纷涌向零一囤码头。
轮船启航了,站在甲板上的旅客们有的向码头招着手,他们用手语表达着各自的惜别之言,倾吐着衷肠......
客船消失了。
江心里,一艘艘上行下行的驳壳船急驶着,下行的驳壳船,舵浆划破急浪,船前迸溅着水花汇合成一根根水柱向外喷发着,水柱略有五尺长,船尾翻卷着一道道白浪,远远看去,似乎船尾拖起了一条洁白的彩带,上行的船破开的水浪激烈,船的四周都翻着白浪......。
轮船过后,江面上奔腾的巨浪猛烈地向沙滩边袭来。江水咆哮着,沙滩边响起了一阵“哗、哗、哗......”的声音。
那边江面上,渔民们划行着小船,站在小船前的渔民,手里拿着一根两丈长的南竹杆,沿着船的两侧不断地划着,他的身子一伸一曲的,两位小孩摇着船上的活动划浆。 小船的出现,却给江面上增添了生气。这不单会使人们联想起古人“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的诗句,而更重要的是使我们看到今天,想起了昨天,展望着明天。昨天,我们祖辈使用的全是这些小船,而今天我们有了轮船,那么,明天呢?明天,我们将会创造出比轮船更美更好的水上交通工具......。
是啊,这是一条趋势:事物总是向前发展的!
写完这篇散文,恩呐才乘船去山城。
山城的风貌美丽迷人。
进城时,首先注入眼里的是坡上坡下各式各样的楼,坡脚下是几幢十层高楼,坡的中部是四五层的楼房,在略高于中部的地方有座古老的亭子,亭子正好位于盘山公路的转角处。坡的顶部是两层楼的平房。楼房的周围耸立着长青松柏。
山城雾都茫茫。早晨,站在嘉陵江大桥桥头观望,山城弥散着大雾,一幢幢新建的白色楼房象矗立在云彩里的山峰,楼房的窗户宛如山峰上开掘的一个个洞口,烟囱在楼房周围的翠竹的陪衬下犹若是一棵棵拔萃出众的参天大树的树干。
顺着大桥开去的一辆辆汽车,横穿在楼房间,正象驶进山谷中......。
山城的夜景更使人留恋,华灯一个接一个,由低到高。
灯光的散光区象一个多角的五角星。
猛一看,灯火真使人眼花缭乱,仔细一瞧,灯光却构成了一幅炫丽多彩的景象。有的几个灯光组合成一朵朵立放的花环,有的则组成横放的花环,由于地势高低不同,有一些灯光组合成了一个个球形,仿佛是一个个爆开的焰火。
灯光倒映在江水里犹如一股股被微风吹得忽闪忽闪的火柱。
恩呐到山城既没去逛公园,也没去转商店,他考究了山城的地理地貌,观看了山城的风光风景。
一天夜里,恩呐一个人溜进了一艘停靠在码头过夜的空客轮。
客轮的三等舱头有一块半圆形,半径略五米物地带,周围用栏杆圈着,在弧形栏杆的中端处立有一根略一丈高的铁杆,铁杆顶端装有一个灯,铁杆上挂有一面五崐星红旗。
恩呐靠在铁杆上,观察了山城的夜景,并借着铁杆上的微弱灯光,把山城的夜景描绘在笔记本上。
离开山城时,恩呐还依依不舍。
是啊,他爱山城,更爱山城的自然美景。
在返回的途中,恩呐经过西泉绿化区和自己的母校时,又写下了四篇杂记:
一篇是:
西泉风光
西泉地带山岳巍峨挺拔,满山遍野是斑竹,斑竹美丽的颜色给山岳披上了金黄色的装裟,柏林从斑竹林中伸出头来,它使得金黄的装裟显出了青绿的色彩。
小路象白色的玉带铺在竹林里,行人们从竹林里露出了笑脸。显然他们是被金黄般的景色陶醉了。小孩们靠着立在小路旁的白水泥电杆,俯视着山下,一个顽皮的小孩抓起一把细泥土向山上洒去,倾刻,竹林里发出了一阵“沙沙沙”的响声。
穿过涧深的山谷,西山间出现了一线青天,峻峭陡壁上映照着从云雾里透出的朝霞,山坳里的竹林显得更金光灿灿。
看到此,顿时,眼前明亮了起来。
二篇是:
当我又听到课铃时
“叮......铛......,”课铃响了。
啊,课铃!多么熟悉的课铃,它发自母校!
铃声在人们听觉里不过是一般的声响,可是,我觉得它却比一曲优雅的音乐动听!曾记否?几年前,它伴随着我度过了两个春秋,是它激励着,鞭策着我吸吮着知识的乳汁,每当我迷惑,蹉跎时是它及时地给我敲起警钟!
听到铃声,我的耳边又自然而然地回响起了工厂机器的轰鸣,远洋的汽笛长啸.......。
啊,铃声和这些声音是多么和谐,是的,它们非常和谐!铃声它催促人们学习知识,然而机器要轰鸣、汽笛须长啸,不是需要有知识的人去操作,去控制吗?如果没有铃声,机器会失声,汽笛会嘶哑!
可见,这铃声何等重要!是啊,它是不平凡的声响,它胜似动听的乐章。
铃声停止了。
我慢步跨入校园。此时,铃声虽然平息了,但我心中都在“砰砰”地跳动。
母校虽依然如故,但我看到它,两眼却模糊了,仿佛我的眼前不是校园,而是一座桃李芳香,含苞待放的乐园!
是啊,这是一座乐园!辛勤的园丁们用他们的心血浇灌着祖国的花朵,培育着一株株幼苗。
看着看着,我心绪难以平静,我放开喉咙欲想唱一曲赞歌,但一转念,不行,这是校园。
啊,校园,美丽的校园,你在变化,你在前进!
恩呐对自己的母校是怀有特殊感情的,他此次历时七天的旅游最后一个游览区便是母校,然后,他也在母校郑重地宣告旅游结束了。
二十八
七天以后,按照编辑部的约定,恩呐又前往江城出版社。然而,中途转站上火车时,碰巧遇上了周刻成,周刻成肩上挎了一个黑挎包,他是准备去合江市参加有关农业生产责任制的会议的。恩呐和周刻成简短地交谈了几句,他告诉周,稿子已交给了曹编辑,现在是去听取意见的,周刻成听后说:“你去后,稿子不管采不采用,你都要虚心听取编辑的意见!”
“好,谢谢你的关心,我一定汲取!”
下午,恩呐去到编辑部,他的心情就象应了试的学生去看考榜一样,一会憧憬着稿子被刊用的幸福时刻,一会儿想到稿子被退回的困境。
恩呐怀着这样的心情去见曹编辑,但第一去时,曹编辑不在,第二次去时,编辑部正在开会,恩呐耐不住性子了,他也不顾开会便敲开门。
曹编辑坐在门的对面,她一见恩呐便迎了出来,将恩呐领到隔壁的一个房间。
“你坐一会儿!”曹编辑说着退出去了。
恩呐坐了下来,心里“砰砰”地跳着。
不一会儿,曹编辑又进来了,他手里拿着恩呐的稿子。
“你的稿子,我抽空全部看了一遍。”曹编辑说着翻了几页稿子,你的字迹写得都很工整,文字还是有工夫,不过——曹编辑支吾着。
听到此,恩呐察言观色,身上顿时象泼了一盆冷水,他心里已凉了,但她表面上还故作镇静,因为他想起了周刻成给他说的话,要虚心听取编辑的意见,于是,他又泰然自若地安慰编辑不要难以为情。
“你说吧,我接受得了!”
“那好,我就直率谈了。你的稿存在不少问题。”接着,曹编辑谈了三点意见,一是稿子主题可以,题材也不错,叙述性文字也流畅,但内容空洞,看后觉得没有人物形象,二是生活细节少,没注重刻划人物,三是人物对话语言没有个性。
曹编辑谈完意见,把稿子退给恩呐时又问道:“你平时爱看小说吗?”
“我以前爱看,但自从开始创作以来,我主要爱看文学评论,文学理论,作家传记,小说很少看,我怕看小说,影响自己的创作风格和手法,跟着别人跑了。”恩呐接过稿子无所适从地说。
“哦,这也难怪。”曹编辑略思片刻说:“你这种看法是不对头的,有借鉴才能有所创新,要搞创作,不看名著是不行的,你看老作家,哪个没看书,巴金,看书起码破万册,‘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这是很有道理的,风格是在博览众长,在模仿中逐渐形成的。你想想,哪个作家没模仿?鲁迅的《狂人日记》也是模仿外国来的。近年来,发表的小说,何士光的《乡场上》,那个玄幺爸,我看就有点象阿Q,周刻成《九姑娘》里的许老头,就有梁老三、朱老忠两个老汉的影子,你回去看看这些小说,看看是不是这样?!”
恩呐点了点头,曹编辑的话对他触动是很大的。
辞别时,曹编辑又说:“谢谢你对本刊的支持,希望你下一次回家带一部新作回来!”
“谢谢,谢谢你的关怀,谢谢你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给我看稿!”恩呐感激得连声道谢。
走出编辑部,恩呐的头垂了下来,他来到滨江公园,急度地散着步,他的心啊,象塞进了乱麻,纷乱得理不出头绪。稿子被退他感到有些迷惘,心中凉冰冰的,几天游览舒散的心一下收敛起来,他觉得胸闷,但是,编辑语重心长地嘱咐又使他感慨万分,他感受到有一种潜在的力量在支持他,鼓舞他,编辑循循善诱的开导,又象拨亮了他眼前快熄灭的理想之灯,他回顾三年来前前后后的创作过程,觉得编辑的意见是中肯的,是善意的。他想,三年来,自己主要是靠文艺评论,文艺理论来指导创作,而很少看名著,这可能是造成作品中生活气息太淡的根本原因,想到此,他走出公园,决定返校补课——看文学名著。
第二天,恩呐辞别了家乡的亲人,离开家乡,踏上了所的三四号列车。
在轻快优雅的音乐声中,列车开始奔驰。
此时,油菜已开花,黄橙橙的花絮一片片地棋布在田野里。
“辞别了——可爱的家乡!”恩呐回头,关下玻璃窗门,由于回家一直忙忙碌碌地在奔波,然而此时坐在列车上,他的心闲静下来,睡意也来了。
他躺在软卧上昏昏然然地眯上了双眼。
当他醒来,睁开双眼,车已到站。
恩呐走下车,前来接他的六个老乡跑了过来。恩呐十分欣喜,他一一与老乡们握了手,并互诉相逢之悦。
在老乡的迎接下,恩呐顺利地回到了研究所。
二十九
研究所依然如故,工作人员们仍象往常一样。上班,跨进院门更衣,穿一身白大褂进实验室做实验,下班,换衣,提一袋资料回家。
恩呐回到所里,工作也就进入了循环,今天重复昨天的实验,明天重复今天的实验,这种工作对他来说虽然不付出多大代价就能胜任,但他总觉得这太单调,太机械了。
是的,创作是幻想,作者可以笔下生花,为了情节需要随时可以呼风唤雨,可是,科学却是在老老实实学问,科学工作者必须严谨,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来不得半点虚假和夸张,这二者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但尽管如此,恩呐还是克服了这种矛盾,他还能驾驭自己的感情,理智地协调二者,圆满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但是另外一种矛盾却使他难以驾驭,难以解脱,难以克服,这种矛盾使他陷入深深的举棋不定当中,回所前,他本是打算回校补课看文学名著的,但回所后,看到所里的旧物,看到那一块块园林,又激起他缕缕情思,他回想起往事,丽娜又涌上他的心头,他在感情上又摆脱不了丽娜,尽管丽娜没有给她回信,但他对丽娜仍一往深情。
是啊,有人把爱情比喻成一堆干柴,一旦点燃,是打也打不熄,扑也扑不灭的,也有人把爱情说成是魔,一旦着了魔,是甩也甩不掉,摆也摆不脱的,恩呐就象被爱情的魔牵住了。
回所第二天上午,恩呐到科室里去了一趟,他与室里的同志见了面,回到宿舍后,他反复思考去不去见丽娜的问题,他本想到丽娜单位去一趟,但他又不知道丽娜如今分在哪个小组工作,这样,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下午,恩呐对去不去见丽娜仍拿不定主意,于是,他抱着一种侥幸心理在所院里转着,不料,当他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忽见丽娜从左侧一条道上走了过来。这时,恩呐已走进了交叉口,而丽娜离交叉口还远。恩呐见丽娜心中不禁热了一下,脸上也火烧火辣的,这次相见是他们分别三十六天后第一次相见,恩呐以畏怯的目光偷瞧了丽娜几眼,他见丽娜仍低着头,愁着脸,看到此,恩呐觉得丽娜心情还是没好转过来,这怎么办?恩呐想,即使她还在生气,但是招呼还是该打,这也是一种礼貌,为人道德,于是,他欲停不停地走过交叉口后,猛然停下来。待丽娜走近交叉口时,他向丽娜说道:
“丽娜,课间休息啦?”
丽娜看了恩呐一眼,没作回答,她只点了点头,仍低下头,向前走着。
恩呐也没多停留,他也朝前走了。
事后,恩呐反复回味着丽娜的一举一动,他觉得丽娜气还没消,不然,她为什么那样没有半点笑容?不过,丽娜对他的招呼总算是点了点头,为什么不言语而点头呢?这是不是她有点含着羞涩呢?恩呐朝这方面想,是有道理的,因为他回家后曾给丽娜去了一封信,寄去了那首月夜诗,倾吐了他对丽娜的爱幕之情,但他一直没收到丽娜的回信,即使这样,那么如今他们见了面,如果丽娜收到了恩呐的来信,也许丽娜会表现出羞涩的神情,这也是一种美德─── 一种庄重的美德。恩呐是这样想,那么恩呐有没有其它想法呢?有,那便是丽娜为什么不答他的话,想不通,难道她的心真的冷了吗?恩呐找不着答案,他的心也忐忑不安,他内心世界也很复杂,有时,他想到,如果她真的死了心,那么也就算了吧!但有时,他心里又丢不下她,这真难啊!他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捉摸不透!他想去见她,但又害怕再去碰钉子,因而恩呐苦恼极了,他徘徊,思虑不定,他写下了一首小诗:
1
漫步在园林边,
拂面清风伴徘徊,
相距咫尺,
却不能见面,
说不清是羞涩,
还是胆颤?
2
遥望窗外,
月光昏暗,
夜色浅淡,
眼睑随星星眨翻,
困无睡意干瞪眼,
一个象神魂的幻影,
在脑海里萦回......
是啊,丽娜的形象总是在他的脑海里时隐时现,他没法排除她,也许人们觉得他们这种恋爱有点特别,不错,这确实特别,按理来说分别三十多天了,情人们总应该倾吐倾吐啊,可是,他却不能见她,有时偶尔碰面,却感到语塞......
恩呐正当苦闷时,小蔡突然找到他,小蔡说他和小禹分手了。
这天晚上小蔡把恩呐叫到操场上,突然对恩呐说。
“小禹和我吹了。”
“什么?”恩呐一怔,根本不相信是真的。
“不可能吧,你们关系那么好,怎么一下分手了呢?”
恩呐不可理解,怎么好好的两人说分手就分手了呢?
想当初研究所实习的时候,恩呐、小唐、小蔡与其他几个同学,共8人住在一个大屋里。据说解放前,这间大屋是国民党驻军营级干部住房,屋子比较大,八人住在一起,也不算很拥挤。
住大屋的时候,小蔡与小禹正在耍朋友。小禹是护士学校毕业的,也分在研究所,与小蔡的办公室一上一下,小禹在一楼,小蔡在二楼。小蔡研究营养学,小禹研究放射学。当时,小蔡与小禹做实验都要用动物,两人经常用一种动物做实验,都要去动物园。
小禹与小蔡在领动物时,经常在一起聊天。
“你们把动物放在雪下几十度,去冻死多可怜呀!”小禹对小蔡说。
“不是可怜,是科学研究的需要,我们做的是营养学实验,经常要观察动物在不同营养条件下的耐寒情况,通过动物的耐寒数据表来考察寒冷对士兵的影响,以使对部队装备作出科学数据。”小蔡解释说。
“也倒是,没有动物的牺牲就没有科学的发现。”小禹深有同感地说。
“是啊,”小蔡接上说,“你们把同位素打在动物身上,不是照样残忍吗?”
“我们打同位数是让动物慢慢死,它感觉不到的,你们那种直接将动物拿去冻死太可怕了。”小禹说。
“做惯了,也没有感觉了,我们是为了科学,为了军队的营养装备,我们不是有意杀死动物。”
小蔡耐心地解释使小禹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时间一久,两人经常去动物园,在频繁的交往中,两人慢慢靠近。
小禹在学日语,为了跟进小禹,小蔡花二千元买了一台日语学习机。两千元,相当于当时三年工资。那时,日货刚进入中国,手提式日语学习机,十分风靡,也很时时髦。一台日立手提式日语学习机把两个年轻人的心紧紧拴在一起。
下班了,恩呐和同学们都回到了寝室,然而小蔡却常常很晚才回来,有同学开玩笑。
“小蔡呀,你拍拖上了小禹,把我们同学都搞忘了。”
“我们在加班做室验,没做其它事,你们不要乱说。”小蔡解释说。
“谁说得清,你们是在做实验,还是在谈恋爱?”
“谈啥恋爱?你们不要乱说。”
“我们没乱说,你不要脸红嘛。”同学又嘲笑说。
“我没脸红,你们不信,明天下了班,跟我一起做实验。”小蔡说。
“谁跟你去挨冻,我们没有小禹那种火热心肠,挨了冻也不知道。”同学又说。
“是嘛,有人说爱情是火,它可以溶化冻雪,耍朋友,在冷也热呀!”另一个同学又说。
同学样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大家只是在逗趣。然而恩呐有一天单独找小蔡问了一次。
“所里都传遍了,你们真的在耍朋友吗?”恩呐问。
“小禹有那个意思,但我们还在了解阶段,都是老乡嘛,大家谈得来,也就耍在一起了。”小蔡说。
“谈得来就相互了解吧,你们都是城市兵,条件相当,也不错。”
恩呐支持小蔡与小禹谈恋爱,由于说破了,小蔡把恩呐当成知心朋友,小禹也把恩呐当成知心朋友,小蔡和小禹在一块吃土特产时,有时也把恩呐叫去,三人一块吃。恩呐成了小蔡和小禹的电灯泡。
小蔡为追求小禹,成天学日语,倒也着了谜。一有空,小蔡就打开录音机,跟着复读日语。
爱,是催化剂;爱,也是动力。由于爱,小蔡如痴如狂,日语进展很快,科里的教授非常赏识,并作为科里有前途的技术人才培养。教授出差,科里的工作就交给小蔡安排。小蔡很自由,工作也很顺心,小禹经常去小蔡的科室,两人一块切磋日语。先是小蔡跟着小禹学,后来是小禹跟着小蔡学。爱的力量使小蔡焕发出了火热的激情和无穷的动力。
恩呐非常羡慕,小蔡有爱情,也有学习日语上的成就。但天有不测风云,正当小蔡如痴如醉地追求小禹时,突然小禹变了卦。
如晴天一声霹雳,如山裂地崩,土地、山川摇摇欲坠……
这天晚上,夜色朦胧,天空布满了乌云,学校大操场里一片寂静,没有虫声,小蔡坐在草坪上灰心丧气: “我不骗你,是真的,小禹不和我耍了。”
“怎么可能呢?”
“我也不知道。”
“总有个原因嘛,你们耍得好好的,为何一下吹了呢??”恩呐反问道。
“女人就像夏天的云,说变就变,我也说不清楚。不瞒你说,我们耍得很好,也耍得很深,我告诉你,你不要对外说。”小蔡打住话语。
“你说嘛,我们都是老乡,我不会往外说的。”恩呐打包票说。
“我给你说嘛,我与小禹关系不是一般,小禹身上有几颗痣我都知道……”
小蔡说得很天真,他把小禹的秘密都告诉了恩呐,目的是想证明他与小禹的爱是很深的。
“事到如今,我们那么好,我们经常在一块玩,一块吃饭,一块逛公园,一块看电影……”
“是嘛,我是知道的,为了小禹,你放弃英语,而自学日语,可是我想不通,小禹和你怎么会吹了呢?”恩呐沉思着说。
“据说,小唐在追求小禹。”小蔡痛苦地说。
“小唐,是他?”
“是呀,有很大可能是小唐。”
“小唐看起来很诚实嘛,怎么会是他?”恩呐不可理解,在他看来,小唐不多言多语,平时也不太爱说话。
“你小看小唐了,小唐诚釜很深,我算是上了他的当。”小蔡愤恨地说。
“嗳,既然如此,强扭的瓜不甜,即然人家不爱你,你何必去强求呢?”恩呐宽慰小蔡说。
“我想不通,我想找小唐说一次,我要向他公开我和小禹的关系,并把我知道小禹的秘密告诉他。”小蔡报复似的说。
“有这个必要吗?”
“我想让小唐清楚,小禹已不是一个清白的人。”
“既然小禹是那种人,你说得再多,她也不再乎的。”
“我想气气小唐呀!”
“情人眼里出西施,小唐即然和小禹已相好,他会相信你的话吗?”
恩呐不支持小蔡的观点,小蔡一时无主意,心中乱如麻。
“我现在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小禹真不是个好东西,说拜拜,就拜拜,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我不知道怎么办?”小蔡迷茫地说。
“天涯何处无芳草,留得草山在,那怕无柴烧。既然人家不爱你,你就没有必要留恋,我看小禹不是什么鲜花,对于这种水性扬花的女人,不值得深爱!”恩呐劝小蔡说。
月牙西去,夜已很深了。
恩呐陪小蔡在草坪来回地散步,草场上也不知留下了他俩多少脚迹……
这一夜,是难忘的一夜。
后来的发展,正如小蔡所料,小禹与小唐相好上了。两人耍得很隐瞒,因为小禹和小唐在一个科室,实验室都在一楼,办公室也在一楼,人们很难发现两人的踪迹。
营房调换,同学们又全部从西北利亚全部搬到红楼。这个楼房,建于五十年代,用红砖所建,人们叫红楼。
换房时,小蔡、恩呐、与小唐三人住在一起,真是冤家路窄。小蔡与小唐住在一起,中间隔了一个恩呐。三人都在一个研究所工作,住在一起也理所当然。好得三人都在忙自己的工作,相处也相安无事。寝室里只有恩呐一人常住。小蔡和小唐很少碰面。两人往往是交叉回寝室,每天晚上,小唐先回来,小唐睡下后,小蔡才回寝室睡下。第二天,小蔡一早就离开寝室上班去了,两人早出晚归,白天很少回寝室,恩呐倒也乐得清静。
知识分子都很爱面子,小蔡和小唐是情敌,但又是同学,又是同事,在一栋楼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尽管有恨,但大家都压在心头。尽管同住一室,但两人相安无事……
又过了一些时日,恩呐碰到小禹,当问起小禹为什么要和小蔡分手时,小禹坦然地说:“刚开始,我觉得小蔡说话还很风趣,但相处久了,觉得他油腔滑舌,发而不实。”
小禹坦露真言,她觉得她和小蔡呆在一起没有安全感,相对来说,小唐稳重,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小唐稳重些,个子也比小蔡高。
不知小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莫发考证。恩呐听后,也没有表态。对于小蔡和小唐,二人都是同学,并且三人同住一室,谁的条件好,谁的条件差,恩呐一直没有标准。
爱情是一种感觉,它不像买东西,可以用秤来秤,法码是准绳,有多重,法码一量就清楚。爱情那有法码呢?它只能用心来量,心感觉好,就好;心感觉差,就差。既然小禹与小蔡已勇敢地分手,肯定地说,小禹的心也发出了偏移。想当初,小禹和小蔡爱得如胶似膝,两人经常形影不离,而现在说分手就分手了,法码在那儿去了呢?标准又到哪去了呢?恩呐不得而答,他中觉得爱情太飘缈,太捉摸不定,他为小蔡而婉惜。
好得小蔡是个强者,与小禹分手后,那一夜他与恩呐在操场上谈得很长,谈得很久,他把心中的疑虑,失恋的痛苦毫不保留地向恩呐做了一次长长的倾诉。恩呐耐心地听着,并不时相劝。恩呐认为既然不李已作出了分手决定,挽回也没什么意思了。恩呐好言相劝,小蔡痛苦的心情得到了喧泄,他没沉溺于失恋的痛苦之中。
小蔡加倍的工作,他用工作的热情消灭他心中的失恋之痛。
小蔡虽然失恋了,但他并没有放弃学日语,在实验室里,小蔡仍坚持一有空就背日语单词,练习日语口语,他把失恋的痛苦化作学日语的力量。
恩呐也忙于工作,夜以继日地写作,日子也过得很快。
时间一天天过去,有一天,小蔡突然带着一个女孩来见恩呐。
“这是小喻!”小蔡介绍说。
“你好!”恩呐点了点头,心中讷闷着:“怎么这么快就找了个小喻?”
小蔡介绍说,小喻是二院喻教授的小女儿,在服装厂工作,今年19 岁。
恩呐打量着小喻,她穿着一身时髦的羽绒服,颈项上围着一条羽毛围巾,脸色白嫩,充满温柔的小女孩气质。
不用再说,恩呐已经明白,这是小蔡耍的另一个女朋友。
事实果真如此,小蔡告诉恩呐,他们相识有一段时间了,俩人也谈得来,小禹的父亲是医院教授,母亲早已去世,哥哥已结婚,家里就只剩下小喻和教授相依为命。
既然公开了既成的成事实,也不需要再隐讳。星期天,小蔡就把恩呐带到小喻家,见了教授。
喻教授是搞临床的专家,北方人。恩呐见了教授,觉得教授没有一点架子,人比较祥和。
恩呐在教授家第一次吃上了白砍鸡。
白砍鸡,是北方的一种吃法。将鸡炖十分钟后,取下鸡肉,然后加调料凉拌。
在八十年代初,人们生活水平并不富裕,在教授家能把鸡肉弄成凉拌菜吃,可见教授还是相当富裕的。
恩呐去教授家里吃了饭,也相当于小蔡和小喻已正式确定恋爱关系,恩呐为小蔡又找到归宿而高兴。
小蔡又有了自己的归宿,而且自得其乐,可恩呐却心乱如麻,他和丽娜何去何从?一时心中无了主意。
洛玉强曾多次追求丽娜,但都遭到丽娜拒绝。洛玉强常对丽娜炫耀自己家里如何有钱,有高档家具,丽娜回敬说:“我这个人命不好,只有苦命,再多的钱我也不希罕,在高档的家具我也只有睡硬板床!”
丽娜一句话,说得洛玉强自讨没趣。
话不投机半句多,洛玉强苦苦追求丽娜,最终还是被丽娜赶出门而告终。
洛玉强几次谈恋爱,谈一次失败一次,苦苦思索后,他终于从失败中找到了教训。他常说:“只要看到谁,就要不择手段把她弄到手!”
于是乎,洛玉强就像猎物一样捕捉着恋爱对象。
走入洛玉强眼里的是章春兰。章春兰从护士学校毕业后,分到细胞室。对新来的章春兰,洛玉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洛玉强是北方人,章春兰是南方人。洛玉强军龄长是老兵,章春兰兵龄短是新兵。
洛玉强比章春兰早到细胞室,又是老兵,自然经验丰富。章春兰是新兵,刚从护士学校毕业,阅历短,比较单绳,想问题比较简单。
章春兰来到细胞室,作为洛玉强的助手。既然是在一个室工作,两人就常在一块。
初来乍到,章春兰对工作比熟悉,洛玉强经常显得很热情,苦口婆心,言传身教,多如何做培养基,如何看显微镜,洛玉强都三番五次的教,不厌其烦,以至于章春兰深深感动,多次对洛玉强说:“洛玉强师傅,你真好!”
“别客气,这是应该的!”洛玉强很客气地说。
章春兰不知道洛玉对她这么好的目的,但洛玉强早有心计,他要不择手段的把章春兰搞到手。
洛玉强首先控制章春兰的信。
那是通讯还不发达,传递信息主要是看信件。章春兰要发信,洛玉强详装向她献殷勤,替她发信。
“小章春兰,你要发信吗?正好我要去街上,你把信给我,我一块拿去发。”洛玉强热情地说。
“这哪门要得!”章春兰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反正我要去发信嘛,顺手代劳。”洛玉强装着虔诚服务的态度说。
章春兰不好推托就将信交给了洛玉强,然而她那知,她的信一到洛玉强手里,洛玉强就采取了措施。
洛玉强只要把章春兰的信一弄到手,他就拆她的信,掌握她的心里动态。如果信里又对他有机可乘的内容,他就在她的信里大做文章,他模仿她的笔迹,把她的信改了。
章春兰有来信,他把章春兰的信藏起来。偷偷地拆开看后,如果有机可乘,他又模仿来信者的笔迹,把信改头换面。
同时,洛玉强还利用照相、录音,先发制人,造成既成事实。
星期天,洛玉强买来好酒好肉,与章春兰一块吃喝。
“来,干杯!”洛玉强端起酒杯,提议说。
“我不会喝酒。”章春兰谢绝说。
“我喝一杯,你喝半杯,我先干为敬!”洛玉强说着一饮而尽。
洛玉强满腔热情,章春兰不好推却,只好喝下半杯。
就这样,洛玉强以一杯对半杯,不知不觉将章春兰灌醉。
章春兰喝醉后,洛玉强将章春兰放在床上,然后安好自动照相机,自动拍下他在章春兰身上亲吻的动作……
章春兰醉意稍醒,洛玉强趁章春兰失去理智控制,引诱她谈情说爱,同时,用录音机把音录了下来。
当章春兰后来发觉上全套后,后悔已晚了。
“没想到你怎么这么卑鄙!”章春兰怒气冲天,指着洛玉强的鼻子骂。
“我也不情愿这么做,但没办法,因为我爱您!”洛玉强厚着脸皮说。
章春兰有口难言,洛玉强以控制了她,占有了她,她莫办法,只得服从。
然而这事传到了章春兰的家里,章春兰的父母、大哥极力反对。
章春兰的哥哥来信说:“如果洛玉强要到他们家里去,他们就要砸断他的腿!”
哥哥显然是愤恨到了极点,章春兰理解哥哥,但是已至此,她又不好与洛玉强告吹。在那重视名声的年代,一个女子家的名份比什么都重要,何况他们又是军人。
章春兰左右为难,家里的意见是很清楚的,她要么与洛玉强告吹,要么与家里抗争,二者必选其一。经过一段时间反复思想斗争,章春兰选择了后者。
章春兰认为既然洛玉强发誓爱自己,既然是爱,她也原谅了洛玉强的荒唐行为,她不能破坏自己的名声,她只好委其求全。
不久,洛玉强终于如愿以偿,他和章春兰走进了婚礼殿堂。
结婚后,章春兰要回老家,但洛玉强不敢去。因为他怕章春兰的哥哥砸断腿!
章春兰没有办法,只好一人回娘家……
同学们各自有各自的恋爱观,也有各自的追求和归宿,可恩呐对丽娜一往情深,对丽娜大有至死不渝的感觉。
爱得越深伤得越真,痛得越深……
这天空晴朗,太阳一大早就放出了霞光。
恩呐从丽娜的楼侧经过时,看见丽娜的窗台上支了一根竹杆出来,竹杆上晒着衣物,一条短裤,是方块花形,一套蓝色的晴纶运动衫、一双白色的丝袜;其中,一个红色的东西尤引人注目,这件东西细长细长,周围有几根白色的带子。那便是胸罩......。
看到这些衣物,恩呐又激起了缕缕情思。
他多么想见她呀!
夜里,他站在一排平房后的一棵大树下,十五的半弦月已悄悄地爬上了屋脊,掩映着他全身的月光阴影圈缩得越来越小了。
他看着她的窗户,屋里亮着灯光,但是窗帘拉得严实实的。
他睁大着双眼,竭力想透过窗帘看到她。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他的眼毕竟是肉眼。
他看着,心烦透了,他烦自己为什么不长千里眼,是啊,如果此时他的眼能变成孙悟空的火眼金睛该有多好啊!
突然,屋里的灯一下灭了。
他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扫兴地向月光中走去!
恩呐苦恼了好几天,但最终还是狠下了心,这是由于他的事业消除他的苦恼,这是由于回家一行,多少还有些受益,他觉得他知识还浅薄,还需攻书。
是啊,一旦摆脱了丽娜,事业对恩呐来说又是至高无上的,他又沉浸在书海里,他开始阅读一些小说名著。
三十
恋爱中的誓言往往是难以发生效用的,恩呐曾狠下心摆脱丽娜专研自己的文学,但过不多久,书看倦了,丽娜又不知不觉浮上了他的眼前!
是吗,这也难怪,情人们往往是藕断丝连,亦或是情意缠绵!
这天,恩呐又冲破了誓言的约束,他带上从家乡捎回的一瓶精制浆油和高级醋来到了丽娜的宿舍。
但是不碰巧,这天丽娜不在宿舍,迎接他的是金近群,她是丽娜的同乡,也是住同一个宿舍的。
“你找丽娜吗?她出去了!”金近群一边问又一边自问自答地说。
恩呐愣了一下,但还是坐了下来。
“你们最近咋样啦?”
“丽娜连话都不和我说了!”
“噢,”金近群领悟地点了点头,说:“丽娜把你的情况向我说过......她的情绪不太好,那天我们到齐学那里去,本想多玩一会儿,可是丽娜见你在那儿,便催着提前早走了!”
“哦,”恩呐恍然大悟,几天前在齐学宿舍里见到丽娜的情景闪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个黄昏的夜晚,恩呐在齐学的新房里耍,齐学是恩呐的同乡,他刚结婚。
恩呐在新房里听了一会儿贝多芬的狂想曲后,脑子里似乎发生了一种感应,说来也奇怪,他似乎觉得丽娜今晚会来,便想好了出去迎接她的言语。
而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接着丽娜和金近群一块来了,她俩是来看望新娘的。
看到丽娜来了,恩呐很高兴,接着又来了几位同学。
齐学端出来一盘瓜子,放在一个圆桌上,来宾们围着圆桌一边吃着瓜子,一边闲扯着。
恩呐坐在一旁,他的心思并没注意闲扯,而是密切注意着丽娜,他倾听着她的言语,但这晚她很少说话,只是当七八个同学把话题扯到转业上时,她才淡淡地说了一句。
“明年,我也许见不到你们了!”
恩呐一听这话一阵震颤:“这是什么意思?”他正思忖着,这时一位同学说话了。
“丽娜,你今天怎么啦?”
“咳,问啥原因啦,她还不是舍不得家乡啦!”
“那倒不错,不过深圳也并不是天堂,”一位同学指责起深圳的某些缺陷时,丽娜又搭讪了:“我也不是深圳人啊!”
“那又为什么呢?”
“原因很简单,听说这次六室有我们同学转业啦!”
六室是恩呐所在的科学,恩呐见丽娜把话扯到自己嘴边,他便接上话茬,说:“外面有这个谣传,但并没找本人谈话!”
恩呐这么回答,丽娜再没说话,接着大家天南地北,闲谈了一会儿,这时,丽娜和金近群便走了。
丽娜走后,恩娜当时觉得很满意,因为他听到了她在众人面前宣布她并不是深圳人,对于这一点,恩呐很高兴,因为这正是他所希望的,他当时是这样想,然而他哪里想到那晚丽娜提前告辞是由于他在那里的原故。
“是这样?”恩呐皱了皱眉,沉思地说。
“是吗。”金近群接着又说:“丽娜说她没有那份心思。”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她太幼稚了,我们的谈话又没有记录!”恩呐停了停又说:“也许你不太知道情况!”接着恩呐将自己曾与丽娜发难的一些情况向金近群简略地叙了叙,又说:“那次我太真心了,我发现她酒已吃得过多了,我怕她喝醉,所以劝她不要喝,她不听,我就发了难,想来也不应该!”
“原来如此!”金近群恍然大悟:“小叶曾对我说过,他说他不应该,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好了,他比我们小,我们是以大姐姐自居,他们也不可能,他们到我们这儿来是随便一些!”小金最后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在探探丽娜的口气!”
“那好,谢谢你!”恩呐停了停又说:“现在想来,不应该向她发难!”恩呐悔过了自己的过失,接着,他又将自己回家见到作家周刻成与自己写小说失败的情况向金近群说了一遍,恩呐的目的是想通过她来转告丽娜。
临走时,恩呐说:“这两瓶醋,留下来你们用!”
小金拒绝不要。
“我是送你们两人的,这不是别的东西,我又不太爱作小锅饭,你们留着用吧,我不专送,那一个人,如果送给丽娜她也许不会接收!”
恩呐说罢起出去了。
他想:“既然丽娜没有那翻心思,那么就算了吧!”
第二天,恩呐写了一首长诗:
憋着真难受,
吐出心中事,
心情极开朗,
过一天,
活像年长一发,
要告慰自己,
虽过二十好几,
但仍还年轻,
何必低头愁眉苦脸,
人生漫长,
风云莫测,
有秋高气朗、风和日丽,
也有闪电雷雨,
做事哪能一帆风顺?
莫消极别颓废,
有风,帆更起
有闪电,就有光辉!
生活像一个永久大磁场,
青春犹如导电体,
只要谁热爱生活,
谁就将被吸进生活的趣悦里......,
啊,衰老像恫吓,越想越害怕,
摆脱它,
快把生命的航船速驾,
谁说二十几啦?
只不过离码一小卡,
谁说黄金已过?
万里航线处处堆金垛!
只要握紧航舵,
逆风而上不畏凶波,
谁就随时可以靠近黄金囤落!
莫怯寒,
春天已到来,
天涯海角尽芳草,
人间处处生机添,
畏寒愈感寒胆颤,
惜春只觉春天暖,
要是把春天当作高炉,
将驱体融化,
那么就会告慰心灵,
无忧无虑,
永远焕发。
三十一
恩呐平时不爱写诗,不过每到春天他都要赋诗一首,因为他诞生在春天,他喜欢春天,他赞美春天,因为春和他同在!
写完那首赞美春天的诗,他激情高昂,心情十分舒畅,他决定把这首诗献给他即将到来的二十四岁生日!
是的,他要记住这首诗,因为它真实地表达了他的意愿,他要用它激励自己,鞭策自己,对照自己。
常言道:诗言志。真正发自内心的诗是能够振作精神的,真正的诗也是一种意志的表现,不错,恩呐正是这样,他以他在诗中抒发的激情,促使自己
向新的道路探索,迈进!
不久,生日来临。生日那天,一位同事邀请他去做客,在同事家中,恩呐萌发了强烈的创作冲动。
他的那位同事叫王强,小唐是二室的一位技术员,他分管一台SH记数仪,平时恩呐做实验需要测试数据,常借用小唐的记数仪。
有一次,恩呐做实验要测试一组精确度很高的数据,他通过王强的私人关系借用他们室里的那台从英国进口的精密仪器,可事后小唐的一位主管技师知道后大发雷霆,他指责小唐目中无人,自作主张,并责令王强检讨擅自动用仪器的错误。
小唐喜欢逆来顺受,他向主管技师写了一份深刻的检讨!
后来,恩呐知道这事后,心里很难受,他找到王强说:“这事都怪我,使你受了这么大的委曲!”
“咳,不是外人,说那些干啥,技师就是那么一个人嘛,谁不知道的!”
“我看你平时和他关系还可以嘛!”
“还是可以,但我们之间只有利益,而没有友谊,即使有友谊那也像象太阳的影子一样,只有在晴天才能看见!”
恩呐点了点头,他被王强这一番风趣的话语深深吸引着。
不久王强结婚了,恩呐向王强贺喜,王强便邀请恩呐到他家做客,王强说:“来吧,虽然我们的住房比较肮脏,但我们的友谊是纯洁的!”
“好吧,我一定来!”
恩呐答应王强的邀请,这天,他便来到王强家做客。
恩呐来到王强夫妇家,他进门一看,新房里并没有半点新的气氛,屋的左侧面铺了一张双人床,床边靠了一张三斗桌,屋的另一侧还竖放着一张单人床……
“怎么你们这房子?”恩呐看着这张单人床迟疑地问。
“咳,别提啦......,”
“有啥不好说的,”一个声音打断了王强的话头,恩呐一看,门口立着一位女同志,她手里提着一个小挎包,头上围了一条红纱巾。
“唔,我介绍一下,”王强说:“这是我的爱人陈兰。”
“哦,”恩呐点了点头。
“这是小恩,我们一个单位的!”王强将恩呐向陈兰作了介绍。
“你好,请吃糖,”陈兰端来一盘糖,她选了两颗巧克力递给了恩呐后,说:“你们刚才在谈论房子吧,”陈兰见恩呐点了点头,又说:“不瞒你说,我们这间房子是集体宿舍!”
“怎么住集体宿舍呢?”恩呐惊讶地问道:“难道你们没有房子?”
“难啦───,”陈兰叹了叹气向恩呐谈起了关于房子的事。
那是一年前,她和王强打算准备登记结婚时,她去找过房管处的何处长。
何处长四十开外,西瓜脸,秃顶,他个子不高,但胖得像个冬瓜,而走起路来肚子却挺得象个大南瓜。
陈兰找到何处长,说明了来意,何处长伸开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用力一合,作揖似的举在胸前,嘻嘻一笑说:“哎呀,恭喜,恭喜!”
听到何处长这番话,陈兰打心里高兴,她满以为房子有了把握,她屏住气急切地等待着何处长的下音,不料,何处长却叹了一口大气:
“唉,结婚倒是喜事,可这房,这实在为难啊!”
何处长皱起了眉头,陈兰听音观色,嘴里像咽下了半截冰棍,凉气直透心里。
“我看这样吧!”何处长又开怀一笑,显得亲切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结婚不能再拖,你还是想其它法子,把事办了,至于房子今后好说,新楼一落成,我首先照顾你!”
“那么,你们的新楼动工没有?”恩呐听陈兰叙述到这里,打断了她的话。
“早盖好啦!”
“那么答应你们的房子呢?”
“又飞啦!”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恩呐问道。
“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原因,后来听房管处的张干事说,他当时给我们留了一间房子,可是正当这时,司机付厂长的一个小姨又准备结婚,司机付厂长向何处长打了一个电话,找何处长求援,何处长说:“新盖的楼房,还剩一间,处里大多数人都知道,难办啊!”
陈兰说:“司机会厂长见打电话不顶事,又亲自跑到处里,对何处长说:“老何我们都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嘛,有什么为难你尽管说。”
“难到不难,”何处长见到司机付厂长脸色,沉思片刻说:“老司,我不是不愿意照顾你,我们怕今后陈兰说闲话,造舆论!”
“管她的,小船掀不起大浪!”
“喂,不能轻视,人家军官太太,”何处长说。
“军官太太怎么啦?她既然是军官保护,她应到军营里去找房子?为何要赖在我们这里呢?”
“咳,”听完陈兰绘声绘色的叙述后,恩呐叹了一口气说:“怎么还有这样的恶毒的事情?”
“地方上的事情是复杂的,”王强递过一杯沏好的茶说:“现在社会上是有权就有势就有利!”
“这倒也是,”恩呐呷了一口茶,他对王强夫妇的住房产生了怜悯和同情。
“你们这样住下去也不是长远之计啊,”恩呐对王强说。
“是啊,但又有啥办法呢?”
“你没向研究所领导反映?”
“反映过,但你是知道的,研究所的住房要求严,所里的规定是双军人结婚才能分一套住房,而象我这样一方是军人的情况,必须要职务是营级,军龄十五年才崐能分到房子,”
“不,不一定,”恩呐打断王强的话说:“一室的小刘和你的情况差不多,他不是分了一间房子吗?”
“咳,我怎能跟小刘相比呢,难道你没听说小刘的父亲是军科院的付院长,”
“哦,”恩呐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室内沉默了一会,这时陈兰打开了录音机,放了一段贝多芬的第五交响乐曲。
向新的道路探索,迈进!
不久,生日来临。生日那天,一位同事邀请他去做客,在同事家中,恩呐萌发了强烈的创作冲动。
他的那位同事叫王强,小唐是二室的一位技术员,他分管一台SH记数仪,平时恩呐做实验需要测试数据,常借用小唐的记数仪。
有一次,恩呐做实验要测试一组精确度很高的数据,他通过王强的私人关系借用他们室里的那台从英国进口的精密仪器,可事后小唐的一位主管技师知道后大发雷霆,他指责小唐目中无人,自作主张,并责令王强检讨擅自动用仪器的错误。
小唐喜欢逆来顺受,他向主管技师写了一份深刻的检讨!
后来,恩呐知道这事后,心里很难受,他找到王强说:“这事都怪我,使你受了这么大的委曲!”
“咳,不是外人,说那些干啥,技师就是那么一个人嘛,谁不知道的!”
“我看你平时和他关系还可以嘛!”
“还是可以,但我们之间只有利益,而没有友谊,即使有友谊那也像象太阳的影子一样,只有在晴天才能看见!”
恩呐点了点头,他被王强这一番风趣的话语深深吸引着。
不久王强结婚了,恩呐向王强贺喜,王强便邀请恩呐到他家做客,王强说:“来吧,虽然我们的住房比较肮脏,但我们的友谊是纯洁的!”
“好吧,我一定来!”
恩呐答应王强的邀请,这天,他便来到王强家做客。
恩呐来到王强夫妇家,他进门一看,新房里并没有半点新的气氛,屋的左侧面铺了一张双人床,床边靠了一张三斗桌,屋的另一侧还竖放着一张单人床……
“怎么你们这房子?”恩呐看着这张单人床迟疑地问。
“咳,别提啦......,”
“有啥不好说的,”一个声音打断了王强的话头,恩呐一看,门口立着一位女同志,她手里提着一个小挎包,头上围了一条红纱巾。
“唔,我介绍一下,”王强说:“这是我的爱人陈兰。”
“哦,”恩呐点了点头。
“这是小恩,我们一个单位的!”王强将恩呐向陈兰作了介绍。
“你好,请吃糖,”陈兰端来一盘糖,她选了两颗巧克力递给了恩呐后,说:“你们刚才在谈论房子吧,”陈兰见恩呐点了点头,又说:“不瞒你说,我们这间房子是集体宿舍!”
“怎么住集体宿舍呢?”恩呐惊讶地问道:“难道你们没有房子?”
“难啦───,”陈兰叹了叹气向恩呐谈起了关于房子的事。
那是一年前,她和王强打算准备登记结婚时,她去找过房管处的何处长。
何处长四十开外,西瓜脸,秃顶,他个子不高,但胖得像个冬瓜,而走起路来肚子却挺得象个大南瓜。
陈兰找到何处长,说明了来意,何处长伸开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用力一合,作揖似的举在胸前,嘻嘻一笑说:“哎呀,恭喜,恭喜!”
听到何处长这番话,陈兰打心里高兴,她满以为房子有了把握,她屏住气急切地等待着何处长的下音,不料,何处长却叹了一口大气:
“唉,结婚倒是喜事,可这房,这实在为难啊!”
何处长皱起了眉头,陈兰听音观色,嘴里像咽下了半截冰棍,凉气直透心里。
“我看这样吧!”何处长又开怀一笑,显得亲切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结婚不能再拖,你还是想其它法子,把事办了,至于房子今后好说,新楼一落成,我首先照顾你!”
“那么,你们的新楼动工没有?”恩呐听陈兰叙述到这里,打断了她的话。
“早盖好啦!”
“那么答应你们的房子呢?”
“又飞啦!”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恩呐问道。
“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原因,后来听房管处的张干事说,他当时给我们留了一间房子,可是正当这时,司机付厂长的一个小姨又准备结婚,司机付厂长向何处长打了一个电话,找何处长求援,何处长说:“新盖的楼房,还剩一间,处里大多数人都知道,难办啊!”
陈兰说:“司机会厂长见打电话不顶事,又亲自跑到处里,对何处长说:“老何我们都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嘛,有什么为难你尽管说。”
“难到不难,”何处长见到司机付厂长脸色,沉思片刻说:“老司,我不是不愿意照顾你,我们怕今后陈兰说闲话,造舆论!”
“管她的,小船掀不起大浪!”
“喂,不能轻视,人家军官太太,”何处长说。
“军官太太怎么啦?她既然是军官保护,她应到军营里去找房子?为何要赖在我们这里呢?”
“咳,”听完陈兰绘声绘色的叙述后,恩呐叹了一口气说:“怎么还有这样的恶毒的事情?”
“地方上的事情是复杂的,”王强递过一杯沏好的茶说:“现在社会上是有权就有势就有利!”
“这倒也是,”恩呐呷了一口茶,他对王强夫妇的住房产生了怜悯和同情。
“你们这样住下去也不是长远之计啊,”恩呐对王强说。
“是啊,但又有啥办法呢?”
“你没向研究所领导反映?”
“反映过,但你是知道的,研究所的住房要求严,所里的规定是双军人结婚才能分一套住房,而象我这样一方是军人的情况,必须要职务是营级,军龄十五年才崐能分到房子,”
“不,不一定,”恩呐打断王强的话说:“一室的小刘和你的情况差不多,他不是分了一间房子吗?”
“咳,我怎能跟小刘相比呢,难道你没听说小刘的父亲是军科院的付院长,”
“哦,”恩呐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室内沉默了一会,这时陈兰打开了录音机,放了一段贝多芬的第五交响乐曲。
恩呐听了一会儿音乐,这时王强拿出自己的影集来,恩呐欣赏了一会儿,说了一些赞赏话便告辞了。
从王强夫妇集体宿舍出来后,恩呐在的路上想了许多问题,王强夫妇结了婚仍住在集体宿舍,而有的干部子弟没结婚就把房子占住了,这是为什么?事情为什么这样不公平,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不平等?我们党内,我们社会上走后门的不正之风几时才能纠正?
他一路上想着,走着,但问题始终没找到答案,回到宿舍后,他拿出一本稿子,一气呵成一个短篇小说,小说的题目是《有房,也没门》......。
写完这篇小说,恩呐情绪一跃千丈,他把这篇短篇小说献给了自己第二十四个生日,从此,便开始了新的生活───走向短篇小说的合作。
这段时间,恩呐把全部的精力花在看小说上,他断断续续地看了高尔基《我的童年》,老舍的《四世同堂》上部,丁玲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水》,巴金的《家》、《春》、《秋》,杜鹏程的《保卫延安》,陈登科的《风雷》,周克芹的《许梦和他的女儿们》,鲁迅的《阿Q正传》,莫伸的《窗口》,李荃的《最后一个军礼》......等长篇,短篇小说,他还到西安百合花编辑部走了两趟,初次认识了陈明编辑,并且他将探亲回来后写的两篇短篇小说《我的弟弟》和《有房,也没门》给了陈编辑,目的是让陈编辑提提意见并希望得到陈编辑的指点。
那天稿子送到了编辑部,恩呐心中象了却了一桩心事,他不禁高兴起来,当即便来到红光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片名是《喜盈门》......。
(三十一章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