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节前到现在的一个多月,我每天利用上下班乘地铁的碎片时间,读完了德隆.阿西莫格鲁和詹姆斯.A.罗宾逊(以下称作者)合著的《国家为什么会失败》一书。我认为,读完这本书后,其他的政治、经济类著作都可以束之高阁,用不着再读了。
就像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能够解释几乎所有的物理现象一样,作者提出的包容性政治和经济制度与汲取性政治和经济制度这一对核心理论,也基本上能够解释几乎所有的政治、经济现象。我个人认为,作者提出的这一理论,就是政治学和经济学界的万有引力定律。
包容性政治制度的特点是权力分散、民众广泛参与政治决策,有着健全的民主机制、法治体系以及权力制衡。在这种制度下,公民的基本权利得到保障,能够自由表达政治诉求,参与国家治理。在作者眼里,符合这一制度特点的国家包括:君主立宪以后的英国、法国大革命以后的法国、废奴运动以后的美国(作者认为废奴运动以前的南方仍是汲取性制度)、二战以后的德国、意大利、日本等。总体而言,大概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民主国家吧!当然,一些表面上实行选举,实际上仍被少数精英所统治的国家,比如拉美、南部非洲、东南亚的一些国家,作者并不认为其政治制度是包容性的。
包容性经济制度则以保护产权、促进公平竞争、鼓励市场自由为基础,确保人们能从自身的努力和创新中获得合理回报,从而激发全社会的创新活力和经济动力。大致而言,包容性经济相当于教科书所讲的自由市场经济。
一般来说,包容性政治制度与包容性经济制度相辅相存,实行包容性政治制度的国家,经济制度也一定是包容性,而且二者会形成良性循环,相互促进,相互提高。当然也会有例外,但是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制度失去包容性,另一方面必定不会发展长久,肯定会发生逆转。
与包容性制度相对的是汲取性制度,包括汲取性政治制度和汲取性经济制度。人类历史上,从新石器时期到现在,绝大部分时间实行的都是汲取性制度,一直到英国光荣革命后,才有了包容性制度的萌芽,但即使在二战以后,仍然以汲取性制度为主,完全实行包容性政治和经济制度的只占少数。
汲取性政治制度表现为权力高度集中在少数人手中,缺乏民主机制和权力制衡,统治阶层利用权力维护自身利益,对民众进行政治压迫。所有的非民主国家,无论是个人独裁还是寡头专制,本质上都是汲取性政治制度。
汲取性经济制度的特征是对民众财富的掠夺,限制市场竞争,只为少数特权阶层服务。这个不用多说,只要不是自由市场经济,都可以归入汲取性经济。在这种制度下,普通民众的劳动成果被剥夺,缺乏创新和发展的动力,国家经济难以实现可持续增长。
汲取性政治制度与汲取性经济制度也会互相影响,但是二者形成的是恶性循环,直到整个社会彻底崩溃,从统治精英到底层民众,没有人会是幸存者。就像非洲南部那些战乱不断的国家,底层民众不是死于战乱、饥荒,就是死于极端贫困,而统治精英最后也往往被愤怒的民众撕成碎片,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读完本书最大的收获或者感悟,不是掌握了一门政治、经济分析的万能工具,而是在面对人的自私、贪婪、掳掠、攫取时,只感到深深的无力。前面讲了,人类历史上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汲取性制度,因为人类在本质上是好逸恶劳的,他们只想通过掠夺,将他人创造的财富据为己有,因此掌握政治权力和经济权力的少数精英,从来就没有创建包容性政治和经济制度的动力。包容性制度能够在英国、美国等少数几个国家建立,除了多方博弈的结果外,也有一点运气的成份在里面,比如英国光荣革命时,遇到一个弱势的国王威廉,而领导美国独立战争的华盛顿,其高贵品格近乎圣人。如果领导美国独立战争是川普这样的野心家,那就不可能有美利坚合众国了,只会有美利坚帝国。当然,如果美国独立战争后建立的是帝国,到今天可能仍然只是大西洋西海岸一个蕞尔小国,不可能发展成今天横跨北美大陆的强大国家。因为根据作者的理论,汲取性制度下的国家,社会矛盾会激化,经济发展会停滞,并最终走向衰落。
当然,本书也不是没有缺点和错误,除了多处史料引用及翻译上的错误外,就是对东大的叙述太简略了。作者用了整整8页叙述非洲小国博茨瓦纳的成功,而对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东大,却惜字如金,仅用了不到700字。而这段只述无论的700字,还存在严重的史实错误。作者认为“十一届三中全会宣布在某些省份试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事实上当时并没有这样的“宣布”。但是,这是另一个严肃的话题,这里就不展开讨论了。
总之,《国家为什么会失败》这本书,为我们分析不同的政治、经济制度提供了一副全新的、也可以说是万能的工具。最后,我用199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加里.S.贝克尔教授的话结束本文。他说:
两位作者非常有说服力地表明,一个国家只有具备适当的经济制度时,才能够脱贫。他们认为,当国家的人民具有政治权利,能够参与政治活动,选举领导人时,它们才更可能发展出恰当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