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县革命先驱卜恨生
翻开和平县党史资料,首先映入眼帘的革命先驱是卜恨生同志,但不知什么原因,在和平史资中找不到有关卜恨生的生平完整的记录,由于年代久远,至今已渐渐地被遗忘。
据《卜氏族谱》所载:“卜氏,周礼卜人氏也。”卜人即春秋时掌管卜筮的官员,卜人之后,子孙以官职为姓氏,称卜氏。卜姓人口较多,是当今中国姓氏排行第92位,卜姓是中华姓氏最少笔划之一。
在和平卜氏人口不是很多,但在民主革命时期,热血青年卜恨生挺身而出,成为革命先驱,实属不简单。
日前应卜恨生后代的请求,让我在史海中帮助去寻觅卜恨生的足迹,还原一个革命先驱的形象,作为红色刋物《九连春秋》主编,我很乐意尽力尝试一下。
和平县城卜姓落基始祖是卜毓延公,他是一位挑杂货郎,明崇祯年间,卜毓延从嘉应州(今广东梅州市),肩挑货郎担,一路走街穿巷,先在东江惠州博罗一带谋生,后辗转来到和平县城,见县城东北角有一杂草丛生的空地,里面的残垣断壁依稀可见,于是与地保沟通,择一隅地块,搭棚落户。
由于卜毓延为人友善,口齿玲琍,他诚信经商,很快就在和平小县城站稳脚跟,不久,连平州新立,他把握好机遇,世业维新,赚下人生第一桶金,于是拆棚造房,娶妻黄氏,因无生育,续娶继配李氏,生一子卜起鹏。
衍至乾隆五十一年,六世祖卜馨公出生,他传承卜姓德品,忠厚处世,勤俭持家,因家业富裕,他常常济困护贫,助婚娶,解争讼,斥资修桥铺路,广受市民赞喻。
清同治十二年(1873),卜氏第八世卜文蔚出生,他少而聪慧,诚信礼义,光绪十八年(1892)蒙徐宗师垂爱,考取庠生;1906年和平县长唐树彤,感于卜文蔚的才华,聘请卜文蔚为阳明高等小学堂监督兼校长,后聘为和平初级学校校长,没过多久,提拔为和平县勤学所总董兼督学。
民国新立,黄桂荣、陈根、黄人雄等历任县长,十分器重卜文蔚的才华,
民国八年(1919)县长何一鸾上任,何县长积极筹办县立和平中学,成立了以卜文蔚为董事长的建校委员会成员,卜文蔚为筹建和平中学,尽责尽力,是和平县内较有名气的教育界精英。
卜文蔚知事识礼,静观善变,精于医药,他既是政府要员,且又是有名的中医,他在家开设医馆,患者绎络不绝,有求必应。
他懂得地处穷山区,只有文化教育才能改变人的命运,极力鼓动孩子们要读书成才。
卜文蔚的儿子卜恨生,1900年生,原名卜坤德,又名卜简生,参加革命运动后,他立下宏愿,做人要舍己恨生,于是改名卜恨生。年少在和平高级小学读书,他是富家子,舍得分享,小小年纪有很多小伙伴追随。
考入和平中学后,与黄惊白、张觉青、朱理从、朱铭齐、罗响等同学结为好友。
1919年5月4日,北京爆发大规模的青年学生示威游行,提出反帝反封建的革命口号,6月3日,时在和平县立中学附属小学的卜恨生、黄惊白、张觉青、朱理从、朱铭齐等在和平县城发起示威游行,到商店清查和销毁日货,此举在和平引起波澜。
1924年“国共”合作,广东省政府派孙绍康到和平任县长,刘哑佛任总务科长,刘哑佛是共产党人,他经常到各中小学宣讲大革命形势,传播革命思想,
因为志同道合,卜恨生、黄惊白、张觉青等十分投靠刘哑佛,刘哑佛经常到卜恨生家中拉家常,商谈国事,革命思想在卜恨生等人心中烙下印记。
卜恨生家庭生活充裕,家人为传宗接代,早早为他说媒,他与和平雅水岭棑村黄槐姑娘结年秦晋之好,先后生下长女卜兰霞、二儿子卜怡庭、三女卜秋森、生四儿子卜怡颜,由于坐月子得病,妻子英年早逝。
1926年2月,彭湃、刘尔崧领导的海陆丰、紫金等地农民运动正在兴起,和,平中学早年离校毕业生卜恨生、黄惊白、张觉青等进步青年,受到影响,思想进步很快,他们动员县内广大青年叶扫白等人和失业工人陈德润等,组织“读书会”,传播新潮文化。
他们经常阅读《新青年》和《响导》等革命理论刊物,进一步提高了觉悟,热诚拥护国共合作。在共产党员刘哑佛的引导和启迪下,以原读书会为基础,成立“新和平青年团”。黄惊白为总负责人兼学运干事,卜恨生为农运干事,张觉青为工运干事。
新和平青年团成立时虽没有组织章程,但对团员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团员以献身革命,敢于斗争,学习革命理论,联合农工参加反帝反封建,建设新和平为宗旨。”通过秘密宣传发动,先后有七八十人参加新和平青年团。成员中学生有黄宏开、朱理从、黄连、毛云鹏等,高小学生有黄知新、肖得根、赖书祥、王金梁、吴成蔚、邹肃平、谢平波等,失学青年有陈仁、叶扫白等人。他们在青年团的教育推动下,奋勇投身于反帝反封建的大革命斗争浪潮中。
新和平青年团以县立高级小学为活动中心开展工作。其主要活动是组织团员学习,以提高政治思想和理论水平,按照广东国民革命政府的政策、指示,开展口头、标语、传单等各种形式的宣传活动。同时,编印出版了油印刊物《微光》,宣传反帝反封建的革命理论和揭露封建地主的种种罪恶,发动群众响应革命政府号召,组织起来,积极参加国民革命斗争。反对军阀、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的政治压迫和经济剥削;反对帝国主义经济侵略和利用宗教和教会学校进行文化侵略。
新和平青年团的宣传活动开展得有声有色,名噪县城,得到人民群众大力支持和拥护。但当时,青年团的活动中心县立高级小学,由于新旧思想的分歧,教师中出现了以卜恨生、黄惊白为代表新思想的一派与以时任县参议员的黄自艳、李节垣(黄、李均等人为代表的旧思想一派的对立。
1926年9月,东征军一个团完成围剿陈炯明残部后撤离了和平。县内封建反动势力重新抬头,陈炯明残部陈日新等袭击县政府,掳去县长孙绍康逃往定南。总务科长刘哑佛经卜恨生、张觉青营救,秘密撤离和平。
卜恨生等人组建的新和平青年团,不仅为和平工农及学生斗争的开展作了准备,也为和平县党组织的建立打下了一定的思想和组织基础。
卜恨生带领团员深入农村,宣传发动组织农会,开展“减租减息”斗争,在县城、水口、大楼、大坝、大坪、坑池、半坑等乡村先后成立了7个农民协会,共有会员1000 多人。
农运干事卜恨生为了鼓励农民大胆起来斗争,发出传单,声明遵照革命政府减租减息政策,将其卜姓尝产田自动减租。县城大东门城楼为农协会址,农协犁头红旗高挂在城楼上空,迎风飘扬,千百年来受尽剥削压迫的农民,扬眉吐气。
1927年1月24日,卜恨生、黄惊白、张觉青等人在县城南门口沙滩搭起演讲台。与福音堂牧师李寿人等在演讲台上展开口头论战。黄惊白等人从事实上和理论上,指出教会对学生进行奴化教育和强制宗教信仰的非法性,驳得对方哑口无言。使广大群众受到一次深刻的反帝爱国主义教育。
其后,国民党广东省党部惠属党务视察处,了解到国民党和平县党部筹备处没有革命气氛,工作毫无起色,改派林寨陈昌言为指导员。陈昌言根据“新和平青年团”上报的材料,提名由卜恨生、黄惊白为筹备委员,协同改组国民党和平县党部筹备处。因之引起和平县封建土豪的妒忌和非议。
在筹备过程中,黄惊白主张慎重,认真选择党员对象,个别吸收,纯洁组织。和平县商会正副会长谢德斋、吴国良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无理要求由商会单独成立区分部。卜恨生、黄惊白两人坚持组织原则,坚持要按申请、介绍等手续办事,拒绝其无理要求。谢德斋他们认为是黄惊白操纵党权,排斥他们参加国民党,因而怀恨在心。
1927年夏,蒋介石公开叛变革命,在上海发动四一二事变,同年5月,和平县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地主奸商等封建势力互相勾结,乘机反扑,阴谋陷害张觉青、黄惊白、卜恨生等人。陈昌言获悉这件事后,他与黄惊白一起出走,接着,张觉青、卜恨生也相继离开和平县。
随后,国民党和平县反动政府诬指卜恨生、黄惊白等人是共产党,明令通缉,并下令解散所有工会、农会和青年团体。从此,和平县初步兴起的工人、农民和青年学生运动,随着全国大革命的失败,被压制下去。
1927年秋,国民党党棍周秉乾、张铁雄、游xx等在惠州党训班受训后,派回和平县国民党党部任职,他们捏造事实,向国民党省党部机关诬告张觉青等在北楼山岗秘密聚会,策划武装暴动。后因查无实据,周秉乾、张铁雄等人的阴谋未能得逞。
据说卜恨生被通缉期间,一直遭国民党政府追捕,偶而悄悄回来住一晚,就有敌人的眼线告密,国民党军警就上门抓人,卜恨生只好翻墙逃出,所以卜恨生常年有家不能归。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广东平远县开明人士姚希明任和平县县长,他秉公撤销对卜恨生、黄惊白、张觉青等人的通缉令,于是卜恨生、黄惊白、张觉青先后从省内和上海各地返回本县。张觉青在阳明小学任教。
1936年黄惊白与博罗进步女青年陈重光结为夫妇,他们志同道合,患难与共,携手走上革命道路;卜恨生经常与黄惊白、陈重光、张觉青、朱理从、张祥镇、徐福锦、黄培根、黄定邦进步人士开展革命活动。陈重光先后在阳明小学、东山小学任教,卜恨生与陈重光夫妇向青少灌输革命思想。
1937年协助黄惊白夫妇创办“浰东生活学校”。是年冬,卜恨生牵头出资与张觉青、黄惊白夫妇等组织进步青年成立“奔流”剧团,在城乡巡回演出,慰问抗日将士、伤病员,促进了全县抗日救亡运动的蓬勃发展。
1938年4月下旬,广东省委派麦任到龙川重建党组织,麦任在龙川莲塘小学以教书为掩护,从事建党工作,经考察后,麦任首先吸收黄慈宽入党,黄慈宽成为龙川重建中共组织后最早加入党组织的人。
1938年5月, 麦任在莲塘小学教书其间,黄慈宽介绍麦任认识了罗响。4月间,随麦任亲自到和平热水,对罗响、张觉青进行考察,先吸收罗响入党,然后罗响介绍张觉青等人入党,成立党小组。
1938年8月,黄慈宽参加中共广东省委举办的党训班学习回来后,向支部成员传达了省委关于大力发展党员的指示,黄慈宽指示罗响、张觉青在热水东华小学成立了和平县第一个党组织——中共和平县支部,罗响任支部书记,张觉青任组织委员,叶镜芬任宣传委员,此后,原“新和平青年团”卜恨生、黄惊白、陈仁、罗宝萱、黄华明、张祥镇、黄宏开、朱理从、黄连、毛云鹏、赖书祥、谢平波等13名热血青年先后参加共产党,隶属中共龙川中心支部领导。
1939年,忠信黄仕添先生在任忠信国民小学校长,期间他目暏忠信落后的教育状况,没有一所中学,恰好有个前清秀才曾佐廷亦有同感,于是两人发起在区立四小的基础上创办“私立志生中学”,由黄仕添先生出资300银元作为志生中学的办学资金,曾佐廷先生是第一任董事长,他与卜恨生过从甚密,认定他是很有能力的人,说服卜恨生为合伙人,私立志生中学在忠信是很岀名的,
后来,志生中学捐给连平县政府,正式成为忠信中学。
1943年,已经43岁的卜恨生,经人说合,与三头圳名门淑女黄金海结为夫妇,1944年生下女儿卜纪怀,后觉得名字有点噢口,于是改名卜秋菊,1945年12月生下儿子卜怡开,1948年生下小女卜铭怀。因为实在放心不下家里嗷嗷待哺的小孩,经人作保,卜恨生在家重操父业,在城东开设诊所,掩护革命工作。
卜恨生行医期间,曾多次救治游击队伤病员,曾无数次为游击队提供紧缺的违禁药品,当年黄百炼,黄华明,王志奋等同志经常来诊所取情报和军需物品,卜恨生暗中做为革命做了大量工作。
1945年,卜恨生二儿子卜怡庭时年17岁、他不愿呆在家中,离家出走,据乡亲说在江西见到过他,投军参加湘粤会战,而再也没有回来。
1946年6月,东江纵队北撤山东,卜恨生的妹卜月清和妹夫陈光中随队北撤,解放后在南京工作。
卜恨生长女卜兰霞,婚嫁和平合水珊坪高乾李屋李隆基,1945年经徐梓材,罗宝瑄介绍入党,夫妇参加革命队伍,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李隆基任和平县财经科农税征收处主任。
卜恨生的三女卜秋森的夫君叶彰,1929年出生龙川县,1947年读书期间参加地下党组织的读书会和青干训练班。1949年5月,参加和平县委政工团,不久调入中国人民解放军粤赣湘边纵队第二支队六团政治处,任宣传小组长,随部队解放江西省定南县城,留在定南县人民政府,任秘书科秘书。新中国成立后,调和平县工作,与工作队员卜秋森喜结良缘,夫妇俩是离休干部。
新中囯成立后,卜恨生小女卜铭怀的丈夫卢新和在人民解放军独立师六三九部队服役,保卫大京广,曾获“五好战士”殊荣。
如此说来,卜恨生家族也算得上满门忠烈。
1949年5月21日夜,和平县伪县长黄梦周,书记长李村等人逃往江西,22日徐定安,徐英奇等率联防队进驻和平县城,因慑于解放军武工队的威力,于23日凌晨逃回下车,
黄汉廷先生看到城里空虚,叫黄华添通知武工队去接管县城,卜恨生等人得知这一消息后,与地下党负责人黄培铃及黄汉澜、朱锦齐组织人民群众在县城东门迎接武工队,
当晚,卜恨生他们找来商会会长曹德斋负责通知各商号,各街巷居民于24日在县府礼堂开大会,庆祝和平县城解放。
和平县城解放,百业待兴,同年8月,和平县人民政府接收原国民政府卫生院,将卫生院迁到阳明小学,不久,又搬到卢家祠,任命卜恨生为和平卫生院院长, 1951年9月和平卫生院搬进东山岭下基督教堂,合并为和平县人民医院。
当时卜恨生身体力行,全身心投入人民的卫生健康事业,医院有陈维邦、彭云翔、罗介明、邹维才等十多位职员,既开展医疗业务,又要开设留医部和门诊值班室,有时医生还得出诊。
针对医务人员奇缺的问题,卜恨生向县府申请培养医护人才,派邹维才等四位女同志到兴宁卫生院保健班进行培训,后来上级又分配龙川卫校毕业的林燕玉、陈培维等到县人民医院工作。
后来,省里每年都分配一些医护人员在这工作,卜恨生主政时,和平县人民医院工作开展如火如荼。
1953年4、5月间,全县机关单位开展“三反”(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运动,参加“三反”各机关单位留守干部共307人。
当时有人无中生有举报卜恨生叛党,卜恨生悲愤欲绝,他觉得自己毕生为革命工作,忠心耿耿,尽心尽职,现诬他叛党,万分不可接受,他借酒消愁,自甘自弃,酒后骂人,得罪了一些人,有人恼羞成怒,对他穷追不舍,遭到某些人不公的指责,被一纸:“停职反省,待后处理”撂倒,最后身患重病,救治无效,撒手人寰,时年53岁,长眠上棉古道青山绿水之间。
一个充满理想的年轻人,一个忠贞不渝的革命者,一个身怀医术的歧黄弟子、一个为人夫为人父的家长,就这样追随马克思去了,让人痛哉!惜哉!怜哉!思哉!敬哉!
红色革命历史不会忘记,拨乱反正后,卜恨生同志恢复名誉。
本文发表后,有民政局退休干部转来原和平县人民医院陈维邦先生家保存的卜恨生的画像,这是和东骄子大林的手笔,十分弥足珍贵。
本文参照《中共和平党史大事记》《中共和平县历史》《东江党史资料汇编》《中共东江地方史》《和平文史》《九连春秋》《和平中学校史》《暗香》《连平县忠信中学历史》等有关资料及卜秋菊、卜怡开、卜铭怀、卢新和、黄曼茹、卢灵盛等口述历史汇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