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白鹿城》下部第五章(下)作者 高沐 广东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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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国民政府商标注册局成立。

      百好乳品厂的商标:白日擒雕(白日里,红彤彤的万道霞光如照妖镜般笼罩着飞鹰,一只巨大的手紧紧抓住飞鹰的双脚,图中的鹰干瞪着眼,展翅欲飞不能。)半年后注册成功,此商标是伍伯豪的初衷豪情,也是接下来要实施的商场爭夺战。

      订货会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客户们人手一瓶罐装乳品,人们观赏赞誉包装的精美、品尝乳品的美味。伍伯豪当场宣布,客商如进货,第一次每户50箱给予铺底,此举一出,客户要货不用搭上本钱。本就看好市场份额,所以人人拿货。一周不到,鹿城市内随时可看到<白日擒雕>牌炼乳,一月不到,白鹿城及周边城市乡镇到处可看到Made in China的百好炼乳。

        两年不到,百好乳品已佔据市场一半的份额,用户反映良好

    1929年,工商部主办的中华国货展览,擒雕牌炼乳获得一等奖,西湖愽览会上又获特等奖。很快,伍家的擒雕牌炼乳,销售量翻倍增长,遍布浙江省,福建江苏等省。

        英国英瑞公司的市场“蛋糕”却越来越小,不甘如此结果的英瑞公司向商标局提起诉讼:鹰牌商标属老商标,白日擒雕虽把鹰改为雕,多了一只人手,但主图案上同是一只鹰,有引人誤判的嫌疑。伍伯豪提出反诉:其一:东洋日本人有炼乳名鹫鸟牌,形似老鹰,注册商标久于鹰牌,按英方逻辑,那鹰牌要早早撤销商标。其二:国民政府商标注册局曾在公报上公布各类新报商标名称,如有异议,可在6个月内提出,但均无声息,现在对薄公堂,过时已超几倍时日了。

         公堂上,吴伯豪陈词激昂,条理清晰。英方代理人理亏词穷,便用英语大放厥词,讥里咕噜一大通,意思是英语仍世界通用语言,讥讽白鹿城人听不懂。伍伯豪轻轻一笑,用英语回复道“对不起,阁下先生,你在我温州做生意,现在开始,我们用温州语对话”。话毕,伍伯豪马上用温州话也讲了一大通。严肃的法庭顿时变成笑声一片。

        月余后,法庭判两个商标同时并存。喜讯连连,妻子怀孕了,伍伯豪摸着益美突出的肚皮“:多谢娘子,给我孕育小伍同胞!”

“话都不会讲,什么小伍同胞,那是比你强上十倍的接班人。”益美撅着嘴,故作生气状。

伍伯豪赶忙握住益美双手道:“娘子永远是对的,接班人肯定比我强上十倍、百倍。”

房间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天响午,明骏伙同平刚来到百享大药行,见到伍伯豪,便递上一副对联,对联是大伯禄桓所书。伍伯豪打开一看,大红的纸上写着: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字字苍劲有力,如透纸背。不禁大喜过望,在白鹿城,林进士滿腹经纶且字画俱佳,但从不送人,可谓寸纸寸金,一字难求。现见林进士亲书对联送之,是庆贺又是鞭策。生意达三江通四海就是伍伯豪的心中目标,于是自言自语道:“知我者,林大人矣!”转而又对两个半小伙子道“请你们转告林大人,伍某人定当不负先生期望,以实业挫败傲慢的英格兰商人,为中国人爭气!改天上门致谢!”话刚落音,只见平刚手指对面高楼,大声嚷嚷:我要上对面阳台,站得高望得远。众人顺着他手指看去,对面那高楼便是许漱玉先生的“云章绸缎店 ”伍伯豪见客人要上对面阳台,只当这些小孩贪玩,于是带他们上了阳台,望眼一看,只见人流.窜动,好不热闹。五马街、南北大街尽收眼底。看着看着,平刚指着南北大街上一个拎一大袋子的人说:“这人是进城进货的,并且是个大客商。”伍伯豪一楞,便问道:“何以见得?”平刚答道:“吴老板,他从南门而来,南门是客栈,看他衣着是周边县里人氏,步履匆匆手拎大袋子,袋子里装的是票子。肯定出客栈进货而来,我是这么想的,不知对否?”话刚落音,许家几个伙计也上了阳台,朝街上刚一望,便道:“快下楼,接待瑞安的陈老板,他来了。”

一行人刚到一楼,只见拎袋子的那个中年人也迈进了门,许云章绸锻店的伙计们自然笑脸相迎,送茶递烟一番忙活。

这边,伍伯豪仔细端详起平刚,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孩子,瘦瘦的,一双大眼睛闪闪有神,大鼻子、大嘴巴大脑袋,脑袋上的许多大和他的瘦身材形成了強烈反差,但他的大脑袋却能快速捕捉信息,在瞬息万变的商业战场上,这难能可贵。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吴伯豪轻轻地抚摸着平刚的脑袋一边笑对平刚说:“听说林先生还授你武功,可否让我见识见识?”

平刚点了点头,立马扎下马步,握紧双拳在腰间,只听得“嗖嗖”声响,双拳不时在吴老板左右闪击,见人不备,一个跳跃,已在明骏背后,眼见明骏会中招,说时迟 那时快,明骏急蹲,顺势伸右腿横扫平刚左腿,平刚见对方急速而来,忙并双腿旋转而上,刚好坐在路边的一棵树上,明骏想飞跃而上,耳边传来众人“好、好”的呐喊声,吴老板见引来路上围观,便急忙叫停。一左一右拉起二个小伙向百享药房而去。此时的吴老板已看中了穷小子平刚,于一心想赚钱的平刚而言,被白鹿城的大老板看中是何等荣幸,从小立下的宏愿,一直激励着他努力再努力,那个遥不可见的“成化鸡缸杯”,似乎向他靠近了一步。

      平刚在林家的树仁蒙经馆已学了五年,虽资质平平却勤奋好学,林先生在课堂上,及早上的习武课严肃且严厉,课后却对平刚关怀亲和,更有明骏待他亲如兄弟。这样的氛围,平刚觉得分外自在与温暖,话语也开始流利,身高也快赶上明骏了。

       从金锁匙巷<树仁蒙经馆>走出的两个小伙子,在白鹿城的工商界展翅欲飞,他们身怀远大抱负,一心想着实业救国。十六岁的林明骏和兄长林明熊把个永丰酱酒醋做到深入家家户户、杨平刚则被伍大老板聘为百好乳品厂销售部总管事。这两家的产品佔据着<五味和>的醒目位置,是件难事。要知道,产品要进五味和橱柜,不但要质量好、名号响亮,且主人要德义才皆具备。何况该商品还是摆放一目了然的位置呢!<五味和>的好位置等于是绝好的广告效应。

      公元1933年,<百好乳品厂>生产的乳品引来了新高潮,产品订单像雪片似地飞向平刚之手,一年来的铺市及一系列的销售计划出台,总祘有了回报。伍老板自然喜上眉梢,为自己的慧眼识珠而沾沾自喜,销路大增,利润必然成正比。有时生产的产品还供不应求,那厂里肯定要扩大生产,增置设备。

       正当伍伯豪授意平刚大干一场时,财务部经理送上的报表,却让大家吃了一惊,原来资金出现严重的赤字,只出货,资金却汇不拢,这是哪里出现问题?责任人平刚吃惊不小,自己只一味追求出货量,忽视了下属对回拢资金的管理。追查的结果是福䢖省总代理福州亚士德公司近来只补货,金额的累加却一直拖欠着。本来嘛,销售合同上明文规定,一般客户铺底销售五拾箱,外省总代理壹佰箱。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市场上,英瑞公司为抢占市场份额,鹰牌炼乳的价格一降再降。

        很快,福州市场传来声讨声:百好乳品厂销售过期产品。面对市场上暴风聚雨,吴老板召开业务骨干会议,英瑞公司的一再挑战,伍伯豪全面分析了市场的突然变化,正可谓商场如战场,瞬息万变,既来之则安之,积极应对,化减危机。平刚亦分析曰:福䢖总代理一再补货,调查结果显示市场上却少见擒雕炼乳,现在大量现身市场的却是过期产品。这是英瑞公司勾结福建经销商,向百好乳品发起的挑战。好吧,既然暴风雨来了,迎战吧! 第二天,百好乳品全面降价十个百分点,而此时的英瑞公司的铺货已遍布中国各大城市,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响面太大,降不起亦亏不起啊!面对白鹿城百好厂下的绝妙之棋,看似应战,实为看准对方软肋而挑战。英瑞自知船大转身亦难,只得匆匆收场。

       平刚马不停蹄,带一班人赶赴福州,汇集了当地大小客商,提取福州亚士德公司积压在仓的全部过期乳品,当众在江边全部销毁。该亊件虽造成一定的损失,但赢得的市场口碑却是无价的,当地日报在第二天便报导了该亊

。平刚另择总代理经销商,此后,福建的销量直线上升。百好乳品厂的声誉及产品的销量又走向一个新台阶。

      清晨,九山湖畔,赵老爷子把拎在手中的鸟笼挂在了树上,他望了一眼那孤单的笼中之鸟,眼中似有几份惆怅。自从老伴走后,赵福生家虽人丁兴旺,心中却倍感孤独,那跟了他一辈子的女人,顺从的像只绵羊,唯一令人厌恶的便是多嘴多舌,现在她走了,再也听不到叽叽喳喳声,此时的赵福生,多么希望耳边响起令人厌恶了多少年的破锣声。可人走了,踪影全无,九山湖也变得空荡荡的。赵老爷子反常地买回一只画眉鸟,没日没夜地教牠学话,有时和鸟儿一坐就是一整天,儿孙们只道他喜欢上了鸟儿。

       几天来,老爷子心情倍感沮丧,一贯自信的他,却看走了眼。那个使他梦牵魂绕的石头盒子,和他心中的期望值完全勿搭格,要说有的话,也是别人受益。既使以后五马街上铺满了黄金,自家也才分得一羹,赵家那个小的可怜的<普康西药房>就佔了五马街一席之地。不过,林家在五马街及南北大街连一席之地都没有,如此一想,心理上又平衡了许多。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伍伯豪,一个放牛娃却在白鹿城大放异彩,命运之神曾把他送进门,和孙女清婉朝夕相处,钓上的金龟婿却让自己推出了门。害得孙女饭不思来茶不饮,时过景迁,现在孙女也嫁进了富商朱家。虽然自已眼拙,那小子也可恨,开个西药房在<普康>旁边,取名<普益>,这算什么。听说那小子还成了新闻人物,又办奶牛场又建乳品厂,敢与英国人打官司,而且还赢了,如今的生意做得哦全中国都有名……。

赵福生望着平靜的湖面,内心却起波澜,耳边传来几声剌耳的鸟叫声,打断了赵老爷的思绪,他厌烦地看了一眼笼中之鸟,拎起鸟笼,往家中而去。

   月明星稀,朔门街上,一对青年男女手牵着手,漫步在大街的青石板上。他们是伍伯豪和冯益美,每当月明之夜他们便会出现在朔门街。

“看,长庚星!”益美仰头望天际,激动地叫道。

“他是我们的贵人星”伍伯豪沉醉在甜蜜的回忆中,当年他徘徊于朔门街,苦苦思念心中之人。天际中总会出现长庚星,那围墙的花窗内

,众多的音符倾泄而出,滚落在青石板上,一轮明月高挂天际。

静谧的朔门街,两个心怀豪情的年青男女,盘腿坐在青石板上,口中创造着小曲顺口溜对唱着:

        弯弯的月儿

        小小的船

         小小的船儿两头尖

         你坐船头 我摇桨

          揺到马屿金谷乡

          那里草儿肥花儿香

          牛儿会歌唱

           办个大牧场 

           还要有个炼乳厂

           擒雕炼乳罐罐香

           中国制造美名扬、美各扬!

很快,这首单曲儿在白鹿城传开,个个小孩会唱,要喝牛奶当然就喝擒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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