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沉默的大多数》名作导读

“一个人倘若想摆脱无趣的思想，想要从思想中得到快乐，那么，他的第一个欲望就是学习。”

——王小波《沉默的大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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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怎样才能不被主流观念裹挟，在汹涌的时代浪潮中保持清醒和独立？

认识了这个特立独行的灵魂之后，我们再来聊一聊，王小波所说的“沉默的大多数”究竟是指什么样的人？是什么原因让他们选择了沉默？而王小波后来为何又不再沉默了呢？

我们前面说过，王小波生活在一个特殊的年代里，自他记事开始，外面的高音喇叭就在没日没夜地广播着。从这些广播中，六岁的王小波得知，那些看起来就像农村土灶一样的土平炉，原来也能炼钢，只不过，炼出来的东西是一团团火红的，粘在一起的锅片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坨牛屎。因此，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听到钢铁这个词，年幼的王小波就会联想到牛屎。更多时候，大喇叭里不断循环播放的，是“粮食亩产30万斤”的喜讯，然而，王小波还是吃不饱肚子，周围的人也都饿得要死。（老刘：有很多荒谬在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会一再上演）从这时起，王小波开始对所有大嗓门吆喝出来的话保持怀疑态度。在他看来，越是声色俱厉，嗓门高亢，可信度越是不高，而且，与这些空洞的话语相比，饥饿才是更大的真理。 

就这样，幼年的经历、家教和天生谨慎的性格，使王小波变得沉默起来。就像他在书中所写的那样：“在我周围，像我这种性格的人特别多，在公众场合什么都不说，到了私下里则妙语连珠。换言之，对信得过的人什么都说，对信不过的人什么都不说。”这一沉默就是很多年，从插队，到当工人，当大学生，王小波一直保持着沉默。

后来，即便他成了一个大学老师，在讲台上也只讲技术性的话，下了课就走人，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愿说，甚至连自己写好的小说都不愿拿出去发表。他还对妻子李银河说：“我宁可写有滋有味发不出来的东西，也不写自我约束得不成样子的文章。”究其原因，是因为王小波信不过一切话语权。他认为，“话语即权力”，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代，话语权都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而多数人是没有分辨能力的。当那些少数人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时，无论他们说出来的话是否正确，都会被人们奉为真理，这便是“君权天授”的道理。就这样，为了挤进更高层次的话语圈子，争夺稀缺的“话语权”，一些信奉弱肉强食的人甚至会不择手段。

在这种状况下，沉默成了一种生存的“智慧”，成了大多数人的生活方式，也成了弱者谋求自保的一种无奈。王小波认为，古往今来最大的一个弱势群体，就是沉默的大多数。这些人保持沉默的原因多种多样，有些人没能力，或者没有机会说话；还有人有些隐情不便说话；还有一些人，因为种种原因，对于话语的世界有某种厌恶之情。但正是因为他们该说的话没有说出来，所以很多人以为他们压根不存在，或者离自己很遥远。

这就是说，沉默的背后是话语权向少数人的集中。时间久了，大多数人就算再想发出那么一丁点儿声音，也会变得越来越难。王小波清醒地看到了这一点，因此，他在书中写道：“假设有一个领域，谦虚的人、明理的人以为它太困难、太暧昧，不肯说话，那么开口说话的就必然是浅薄之徒、狂妄之辈。这导致一种负筛选：越是傻子越敢叫唤——马上我就要说到，这些傻子也不见得真的傻，但喊出来的都是傻话。”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最终，王小波还是打破了自己的沉默，他要把心里的话统统写出来，让更多的沉默者拥有发声的勇气，大胆地发出自己的声音。（老刘：我一直认为要表达，要说出自己真正想说的话才算是人类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那我们该怎样做，才能不被所谓的“随大流”裹挟呢？在汹涌的时代浪潮中，保持清醒和独立，进而发出自己的声音呢？王小波的答案是，学会独立思考，并享受思维的乐趣。

在王小波看来，无论是挨饿、生病，还是艰苦的劳动，都算不上真正的痛苦，人生最大的痛苦是没有书看，是得不到思想的乐趣，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但遗憾的是，至少在王小波那个时代，只有很少的人觉得思想会有乐趣，却有很多的人感受过思想带来的恐慌，因此他们的思想变得索然无味，直到现在，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以为，思想就该是无趣的。

“一个人倘若想摆脱无趣的思想，想要从思想中得到快乐，那么，他的第一个欲望就是学习。”在我们之前，曾生活过无数的智者，比如罗素、牛顿、莎士比亚，他们的思想和著述，可以使我们领略到智慧的美妙，窥探到人生的真相。假如我们一直接触不到这些智者的思想火花，我们的思维就会逐渐枯萎，我们的生活就会归于庸俗，我们的话语权也会被庸碌的时代浪潮裹挟走。

此外，王小波还强调，任何人的思想，都应当拥有免于被强制、被干涉的自由。正如他在书中所说的：“你有种美好的信念，我很尊重，但要是强塞给我，我就不那么乐意。”我们身边有些人，在网络上发表意见时，总带着一种蛮横的态度，摆出一副“你不接受我的意见，我就要往死里喷你”的强硬做派，把所有与自己意见相左者视为异己，打算“除之而后快”。（老刘：网络上的二极管思维和爹味发言就是如此。）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你在网络上疯狂输出话语的时候，又焉知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被除掉”的人呢？所以王小波才说：“成为思想的精英，比成为道德精英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