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氏夫人:明朝那年那月那事&系列
瓦氏夫人:成也张经,败也张经——一个抗倭英雄的时代困局
在中国东南沿海的抗倭史上,瓦氏夫人(1498-1557)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名字。这位壮族女首领以花甲之龄率兵出征,创下“俍兵”威名,却在功成之际因政治倾轧黯然退场。她的一生与抗倭统帅张经的命运紧密交织,既因张经的信任与重用而崛起,又因张经的倒台而陨落。这一“成也张经,败也张经”的宿命,折射出明朝中后期抗倭战争的复杂生态,以及英雄人物在时代漩涡中的无奈。
一、张经的“成”:抗倭危局中的破格起用
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倭寇肆虐东南,朝廷急调两广总督张经总督江南、江北、浙江、山东、福建、湖广诸军。面对江浙卫所兵不堪用的局面,张经力排众议,提出“以狼(俍)兵制倭”之策,将目光投向广西田州土司的俍兵(壮族地方武装)。
此时,年过五旬的瓦氏夫人因夫死子幼,代掌田州兵权。张经以“忠义可嘉”为由,打破“土司兵不出省”的祖制,特准其率6800俍兵远征江浙。这一决策极具魄力:
1. 军事革新:俍兵善用毒弩、短刀,以“岑氏兵法”编队,与卫所军的僵化战术形成互补。
2. 政治冒险:启用边疆土司参与核心战区,需顶住朝廷“蛮夷不可信”的质疑。
张经的知人善任,为瓦氏夫人搭建了历史舞台。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俍兵在王江泾之战中斩杀倭寇1900余人,创下抗倭以来最大胜绩,瓦氏夫人获赐“女官参将总兵”衔,名震东南。
二、英雄的巅峰:瓦氏夫人与张经的“将帅合璧”
张经与瓦氏夫人的合作,本质是中央与边疆、汉官与土司的权力共谋:
- 张经的算盘:借俍兵骁勇打破文官统兵的低效,同时以土司制衡江浙豪族私兵;
- 瓦氏的诉求:通过军功巩固田州土司地位,换取朝廷对边疆自治的认可。
这种脆弱的联盟却迸发惊人战力。瓦氏夫人严令俍兵“不犯民一粒,不如令者斩”,其军纪与战斗力形成鲜明对比:
> “俍兵出战,有进无退。每队以七人相缚,一人赴敌,六人退则斩六人。”(《筹海图编》)
张经的全局调度与瓦氏的临阵指挥,一度让抗倭形势逆转。但这种“蜜月期”仅维持不足两年,便因朝廷内斗戛然而止。
三、张经的“败”:政治绞杀下的英雄末路
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严嵩党羽赵文华弹劾张经“养寇自重”,恰逢王江泾大捷捷报抵京,嘉靖帝仍以“欺诞不忠”罪名处死张经。这场政治谋杀彻底改变了瓦氏夫人的命运:
1. 军事体系崩溃:继任者胡宗宪改“剿”为“抚”,俍兵被边缘化,瓦氏“十策平倭”建言遭拒;
2. 政治信任瓦解:赵文华诬告俍兵“劫掠地方”,朝廷严令其返桂;
3. 精神支柱崩塌:张经之死让瓦氏看清“忠义难抵党争”,愤然称病归乡,次年郁郁而终。
张经的悲剧,实为明朝官僚体系痼疾的缩影:中枢猜忌地方、文官压制武将、党争凌驾国事。当抗倭从军事问题沦为政治筹码,瓦氏夫人这样的边缘英雄注定成为牺牲品。
四、困局背后:抗倭时代的结构性矛盾
瓦氏夫人的命运起伏,暴露出明朝应对倭患的深层矛盾:
1. 中央与地方的权力博弈
张经调用俍兵的本质,是以非常规手段弥补卫所制崩溃后的权力真空。但朝廷对“地方武装坐大”的恐惧,远超对倭寇的担忧。瓦氏夫人越是善战,中枢越要削弱其兵权。
2. 民族话语的双重标准
俍兵得胜时被赞为“忠义楷模”,党争需要时却被斥为“蛮夷匪类”。这种功利化的民族叙事,使边疆势力始终无法真正融入帝国军事体系。
3. 性别角色的时代局限
瓦氏夫人晚年出征本已突破“妇人不得干政”的礼教束缚,但其“女总兵”头衔始终未被正式承认。张经死后,再无人愿为“牝鸡司晨”的风险背书。
五、历史的回响:英雄何以成为时代的镜子
瓦氏夫人与张经的故事,最终成为明朝治理危机的隐喻:
- 当帝国不得不依赖边疆土司、女性首领等“边缘力量”续命时,恰说明其核心体制已病入膏肓;
- 而当它用官僚机器的绞索勒死张经、逼退瓦氏时,也亲手掐灭了自我革新的最后火种。
瓦氏夫人的悲剧印证了一个残酷逻辑:在衰朽的体系中,越是能力超群的英雄,越可能被系统反噬。她的“成”与“败”,不仅关乎个人命运,更照见了传统帝国在近代危机前的无措与撕裂。
四百余年后的今天,东南沿海的倭寇烽火早已消散,但瓦氏夫人与张经的身影,仍在提醒我们:
任何时代都需要英雄,但比英雄更重要的,是让英雄不被时代吞噬的制度勇气。
鹧鸪天·瓦氏夫人成败张经
花甲英姿战海疆,俍兵威名震四方。张经慧眼识巾帼,共赴刀山火海场。
斩倭寇,捷报扬,却因党争命难长。英雄末路悲歌起,成败皆因张经伤。
边陲女杰志难酬,功成身退泪满裳。中枢猜忌边疆力,党争无情英雄亡。
四百载,烽烟散,英魂犹在照苍茫。时代呼唤真豪杰,莫让英雄泪沾裳。
张经简历
张经,字廷彝,号半洲,福建侯官(今福州市)人,明朝抗倭名将。以下是其简历:
早年经历
张经出生于弘治五年(1492 年),家境贫寒,父亲张海入赘到外公蔡家,张经随母改姓蔡,及第成名后才恢复张姓。他自幼勤读经史,体貌魁伟,文才武略兼备。正德十二年(1517 年)中进士,任浙江嘉兴知县。
官场生涯
• 嘉靖四年(1525 年):入京任吏科给事中,后升太仆寺卿、右副都御史、协办都察院事。张经秉性刚直,不畏权贵,曾弹劾兵部尚书金献民、河南巡抚潘埙等,并建议撤除锦衣卫和东、西厂特务机构,得到嘉靖帝采纳。
• 嘉靖十六年(1537 年):任两广总督,总督两广军务。他与御史邹尧臣等筹划围剿以侯公丁为首的瑶族武装叛乱,诱使侯公丁被抓,并在后续战斗中击败叛匪,招降多人,被进为左侍郎,加秩一级。
• 嘉靖二十一年(1542 年):平定思恩九土司和琼州黎族叛乱,并在处理安南国莫登庸篡位事件中,以军事为后盾,采取安抚策略,恩威并施,稳定了边境局势,展现其统帅才能,后升任左侍郎、左都御史,直至兵部尚书。
• 嘉靖三十年(1551 年):任户部尚书,后遇母丧回乡丁忧。
抗倭事迹
• 嘉靖三十二年(1553 年):倭寇入侵,嘉靖皇帝诏令张经统领各路兵马前往江浙御倭。张经曾总督两广军事,深知广西狼兵骁勇善战,于是征调两广狼土兵入浙江等地,凭借这些人的战斗力一举剿灭倭寇。
• 嘉靖三十三年(1554 年):朝议以倭寇猖獗,命张经解除之前的职务,总督江南、江北、浙江、山东、福建、湖广各省的兵马,便宜行事。张经到任后,征召两广狼土兵,每日选将练兵,准备等俍兵齐集后一举尽歼倭寇。同年十一月,明廷听用兵科所言,将张经改任为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专办讨贼事务。当时倭寇两万多人盘踞浙江柘林川沙堡,且人数愈聚愈多。田州瓦民兵先到,接着东兰诸兵继续到来,张经开始部署,以形成犄角阵势包围敌人,同时等待永顺、保靖之兵前来会集,合围进击倭寇。
• 嘉靖三十四年(1555 年):五月初一,倭寇进犯嘉兴,张经派兵分路合围倭寇,在王江泾展开大战,斩贼一千九百多首级,焚烧、溺死敌人无数,取得了东南抗倭第一次大胜利,后人称之为“东南第一战功”。
冤屈被杀
张经在等待援兵时,严嵩死党兵部侍郎赵文华至浙江,与浙江巡抚胡宗宪共同催促张经出兵,并索贿白银二万两,张经置之不理。赵文华遂伙同胡宗宪疏劾张经“糜饷殃民,畏贼失机”,皇帝大怒,下诏逮捕张经问罪。浙江捷报传到北京后,给事中李用敬、闻望云陈奏请求召回锦衣使者,嘉靖帝认为二人与张经结党回护,将二人施以廷杖后削职为民,仍把张经逮捕到京下狱。嘉靖帝询问严嵩浙江大捷真相,严嵩颠倒黑白,称张经养寇不战,完全是赵文华、胡宗宪谋划进剿,张经冒功请赏。廷讯时,张经向嘉靖帝陈述歼灭倭寇经过,但嘉靖帝还是听信严嵩谗言,于当年十月冤杀张经。张经有功反遭诛戮,天下人皆为其鸣不平。
平反昭雪
隆庆初年,张经之孙张懋爵上疏鸣冤,朝廷恢复张经官职,赐祭葬,追谥“襄敏”,并给予后代袭封官职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