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意拳与书法的走意
谢宗广
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出自刘勰《文心雕龙·知音》。学拳与学书法也是一样,拳打万遍,神理自现,临帖时日练百字,不如一字练百遍,半年得形,一年得法,三年得神。
《岳武穆九要论》:器,上而通乎道;技,精而入乎神。惟得天下之至正,秉天下之真精者,乃能穷神而入妙,察微而阐幽。形意之用,器也,技也,道也,神也。2008年6月7日,国务院公布了形意拳,心意拳,心意六合拳三拳种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此三大拳种均始于民族英雄岳飞,因此奉岳飞为师祖。
形意拳术之道,意即人之天性也,在天地则为土(土者,天地之性;性者,人身之土也。)在人则为性,在则为横。横者,即拳中先天圆满和之—气也。内包四德,即劈崩钻炮也,亦即真意也。
形意十二形是以拳拟为十二种动物的生活形态和搏斗的特长而组成的形意传统套路。肩开山河动,拳落风云生,起手如龙深渊,劲力沉雄,暗含开天辟地之势,收招似虎归山,气定神闲,尽显藏锋守拙之态。初学取其形,入门得其意,行家获其神。鸡有欺斗之勇,啄栗之巧,独立先左后右意,食米夺米上架行。蛇有拔草之能,屈伸盘绕之功,左右斜拔最靠打,横劲原由坎中生。龙有升天之势,搜骨之法,双掌穿花加起落,两腿抽换要灵通。虎以爪为雄,扑力最强,抢步起时加双钻,双掌抱气扑如风,鹰熊合演,鹰熊合演拳掌变,起鹰落熊走两边,钻时提足须含意,落时劲贯毫发间······
宋世荣是“宋氏形意拳”一门的创始人,宋铁麟拜入大伯宋世荣先生门下潜心修习形意功夫,历经数年不计寒暑地苦练后说:这拳虽好学,但精深却难。一位曾姓拳师(时年60岁)前来拜访,双手按在宋铁麟两臂之上,谁知宋铁麟(时年84岁)双臂一抖顺势发力一招崩拳打在曾姓拳师的后肋处,并将其整个人一拳打跌出丈外撞在北墙上,随后站起来致歉悻悻离去。坊间传说宋铁麟先生的功夫达到“提气腾空”之境,还有“墙上挂画”之功。
有一种艺术形式,被称为“无言的诗”,“无形的舞”,“无图的画,”“无声的乐”,这就是中国的书法,书法学习,要明辨“形与意”,“意与法”的关系,炼形而得意,方能有门而入,也能化用无迹。书法的线条在于藏头护尾,力在其中的力量美,藏骨抱筋,含文包质的厚重美,提按速度变化的韵律美;书法的结构在于对立统一的和谐,不齐中求齐的矛盾处理,拟敬反正的动态平衡;书法的章法美在于整体意境的创造,计白当黑的虚实关系和笔断意连的审美境界。
笔墨三千,书往事一段,寄真情入墨,落繁花万朵。苏东坡的《黄州寒食帖》惆怅苍凉多情。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一觞一咏,便足以畅叙幽情。怀素的《自叙帖》笔意纵横、神采动荡、奔放不羁仿佛看到了怀素创作过程中的激情投入,每每一笔都仿佛在诉说着他的心声。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写字实是写心的欧阳修,一幅《灼艾帖》字如其人,神彩秀发,膏润无穷,如见其清眸丰颊进趋哗如。尖锋起笔如匕首破空,却在触纸瞬间化为春蚕吐丝,中锋行笔似铁犁深耕,转折处却陡然侧锋横扫,甩出宋人尚意的长鞭,这就是老百姓爱看的赵孟頫的字。颜真卿的《多宝塔碑》起笔多露锋,收笔多回锋,转折多顿笔,横细竖粗,用笔丰厚遒美,整体秀美刚劲清爽宜人。柳公权的《玄秘塔碑》字形中言收紧,笔画向四周辐射,起笔方折如刀切,行笔挺拔刚健,横轻竖重,短横粗实上仰,长横格外瘦长,体现“斩钉截铁”的力度,骨力洞达,棱角分明,回归平稳。被成为“颜筋柳骨”这两种字帖最适合初学者临帖。
在华夏文明的历史长河中,形意拳与书法如两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独特的光芒,一个是刚劲有力的武术,一个是飘逸灵动的艺术,却在诸多方面有着惊人的相通之处。(一)道家的“道法自然、阴阳平衡”理在两者中体现。(二)“中庸之道”也在形意,既有刚柔,又有韵味,恰到好处。(三)“力从地起”两者都是通过脚、腿、腰、臂腕协调配合,形意将力量用于攻击点,书法将力量灌注于笔尖。(四)在动作与笔法节奏上,速度有快有慢,有起有伏,轻重缓急,沉稳有力。(五)两者在审美上也高度契合,都追求“神韵”,注重“自然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