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世辉:略谈历史上儒释道的互动

世界华人周刊
创建于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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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世辉

中华文化的源头是儒释道。
伏羲画八卦,神农尝白草。这就是文化的肇始,文化的源头。伏羲氏向我们展示人天合一,人天感应的理念。伏羲仰观日月,俯察山川,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用符号的形式描述出宇宙人生的密码,这个符号就是所谓“八卦图”,没有文字。
“无端凿破乾坤秘,始自羲皇一画时”(陆游)。
伏羲氏被后世称其为“道家”。根据伏羲历纪年记载,西历1984年甲子年,这一年正好是伏羲53461年。
人类最早是没有文化的,人类有文化的历史不过几千年。有了文字和文化后,伏羲氏的八卦图,文王作卦辞,孔子作大传进行阐释,这就是易经,即《周易》。《周易》是周代圣人对伏羲八卦图的文字表述。
道家直抵伏羲黄帝,传至唐尧虞舜周文武王。儒家传承道家,择其人生精要,效法尧舜及周文武王。《礼记·中庸》中儒家自我表述:“祖述尧舜,宪章文武”。
不管这些是神话还是传说,亦或是事实,文化必须沿着这个思路进行下去,传承下去。
下面笔者就分为五个阶段,从儒释道的分与合,简单的谈谈中国历史上儒释道的互动,通过这种互动的梳理,可以搞清楚学术上许多长期争论不止的问题。

一、春秋至西汉时期

东周末年,春秋战国,老子接续了羲黄之道。
古人修道,通过“内证”修炼,增长智慧,开悟明心,同时,还可以籍此健身长生,这就是道家文化的特色。这种“内证”的修炼,是不需要文字语言的。不但不需要文字语言,文字语言最终还是修道的障碍。文字语言只能作为传道的方便表达。所谓文者,纹也。真正修道要远离文字语言,远离意识心,也就是说要消除杂念,心念专一。庄子所谓:用志不分,乃凝于神,就是这个意思,现代哲学将此称为“静虑”,其理论核心就是不走两极,守住中道。
春秋时期,百家纷争,“道统”撕裂,这时,许多忧道之士,根据自己的体验与体会对“道”进行了阐释,呈现出“百家争鸣”的文化繁荣景象。因“争鸣”故,产生了不少的所谓思想家。
然而,争则分,合则通,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汉代初期,诸子百家不断交汇融合,最后以儒道两家并存于世。儒家以道家为依托,摈弃其修道的部分,强化其做人的部分,崇道贵德,形成了以家或家族为核心的伦理思想体系。儒家所形成的这种理念为统治者和民众所广泛接受。随后,道家退居后台,成为“非主流”,社会意识形态呈现出明儒暗道的态势。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儒家与道家是相互依存的,是彼此不可分离的。形而上者之谓道,形而下者之谓器,道家是形而上的,儒家是形而下的,道家是儒家的形上支撑。儒家比道家更具有社会性。儒家偏柔,道家偏刚,儒道互补,相得益彰,由此,儒家之“人学”遂成为主流价值观。汉代这种儒道“合”的态势,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

二、东汉与佛教传入时期

道家的主体是沿着原始道家修道取静而进行的,这种取静的方法,东汉名道许逊称之为“内丹”。他说:凡服气调咽用内气,故曰内丹(《灵剑子》),是时,内丹一词遂取代了“内证”。由此可知,内丹并不是一种创造,而是一种传承。另外,道家修道者,无论哪宗哪派,无论修持哪种方法,都必以立德为先,没有德,没有为大众服务的思想,道业无成。可以说,内丹修炼方法是传统道德思想的源头。
此外,神农尝百草,宣药疗疾,后人炼之以求服食,得到长生或以冀成仙,这种方法,时称“外丹”。东汉魏伯阳著《参同契》,讲炼丹方法,以外丹为主,内外兼述,道家将其奉为“丹经王”。同时期的炼丹家狐刚子,是三国时人葛玄的师傅,亦主炼外丹,著《狐刚子万金丹》。随后,东晋葛洪(葛玄的侄孙)的《抱朴子》亦以炼外丹为主,六朝时的陶弘景也有许多关于炼外丹的著述,尤其在医学方面。延至隋唐的苏元明、孙思邈都善于外丹的炼制。北宋以后,外丹衰落,独钟内丹。
东汉时期,佛教传入。佛教所以能在中国开花结果,是因为佛家的“中道”理念与道家的中道(守中)思想基本一致,佛家的冥想(瑜伽)与道家的存想,其方法也基本吻合,佛道可谓“同质相融”。译经语言皆法老庄。佛家和道家的“中道”,经儒家“中庸”之发挥,遂成为中国古代哲学的主流。
自佛教传入后,道家为了应对外来文化,争取其合法性与社会广泛适应性,遂进行调整。是时,江苏徐州张道陵创立“五斗米教”,他除接续道家练气之外,更注重斋醮仪式、符箓,与鬼神交通,深入社会,治病救人。张被后世称为“天师”。至此,道家逐步“宗教化”,社会化,道家始被称之为道教(中国的所谓“教”完全不同于西方的宗教一词。至明代后,张的“天师道”改称“正一教”)。
儒家历来对于形而上的问题存而不论,专注于形而下的“人学”,相对于佛家和道家来说,儒家具有世俗性,主流性,因此,佛教东来后,儒家没有作出大的调整,以发展经学为主,形成古文经学和今文经学的分途与研习。这一时期,儒释道在合法性,自主性,社会普及性方面各自都作出了一些调整,各自彰显自身的特色。是时,佛道两家相融相合,儒家的“人学”与佛道的“形上之学”相呼应,意识形态呈现出一种较为稳定的态势。

三、魏晋南北朝至隋唐时期

东汉之后,魏晋时期,儒家名教衰微,玄学兴起,玄学是对《周易》《老子》《庄子》的研究和解说。延至南北朝(亦称六朝),玄学式微,佛学勃兴。是时,学界又一次呈现“百家争鸣”的态势。这种争鸣,从表面上看是为了争取自身的合法性,但实际上是为了求得彼此的适应而交汇互补,甚至可以说是为新的“合”作出铺垫。(这一情形,绝不是我们现代学者通常所描述的,各家为了自身生存而展开斗争,在斗争中求发展。这种西方的二元思维,永远搞不懂中国文化)。这一时期,道教占主导地位的是东晋葛洪以下,陶弘景创建的茅山宗(相对“内丹”的密教,茅山宗称为显教或明教)。《周易》一书,亦道亦儒,通天接地,以人道法天道,以卜筮的形式在社会上流传,形成了以占卜、风水,八字、面相为主的所谓“命理学”。之后,易经八卦在儒道之间互动,道教的经典开始以《周易》解之,延至北宋陈抟之后发扬光大。
佛教的发展,其影响最著者是东晋时期的庐山慧远(时间比道教葛洪稍晚一点)。慧远在“中道”心性论方面,或许不及同时期的佛学大家(翻译家)罗什,但从“教”的自主性地位来讲,乃是以慧远为其标志。而在修持实践方面,占主导地位的是北齐慧文开创的天台宗。天台宗在印度“瑜伽”的基础上,吸取道教“打坐入静,气存丹田”的理论与方法,创立独具特色的“止观”法门。随后,天台宗的实际创立者智顗(天台宗三祖,时间比道教陶弘景稍晚一点),又吸收了道教许多“斋法”,使佛教的“忏法”逐步仪式化,智顗还吸取了葛洪和陶弘景的思想,将修身与治病纳入止观体系。天台宗还以儒道的玄学理论阐释天台宗旨,使佛学与玄学相融。佛教天台宗与道教茅山宗的融合,使佛道达到了一个新的统一,天台宗是中国第一个佛教宗派,影响深远。
随后,北方译经家罗什的弟子吉藏创三论宗(另外两个弟子,道生和僧肇都是禅宗的奠基人),接着,杜顺的华严宗、玄奘的唯识宗、慧能的禅宗相继创立,还有净土宗、密宗、律宗,他们和天台宗一起形成了我国大乘佛教八大宗派。“八宗”思维慎密,理论宏阔,相融互补,各具特色。
隋唐初期,儒释道在理论上注重互动互摄,儒家吸取了佛教的部分心性学理论,以此完善自己,同时,上层领域进一步将儒学制度化,注重其家庭伦理。而道教则大量吸收佛家的理论,包括经典创制,戒律制定,义学思辨等,以此丰富自己。但从整体上看,佛教和道教在修炼方法上大同小异,尤其是禅道与丹道并没有根本性区别,只是各自有所侧重而已。这一时期,儒释道三家文化,相得益彰,鼎足而立,意识形态呈现出“分久必合”的趋势。这是自魏晋以后,至隋唐时期在文化方面,价值观方面的基本格局。

四、唐朝至两宋时期

唐朝是一个文化繁荣的朝代,百花齐放,儒释道三,都得到了统治者的支持,尤其是儒家思想被统治阶级视为主流,主流之外的佛道两家也颇为繁盛。文学方面,有我们熟知的刘禹锡、韩愈,李白、杜甫,白居易等,学术方面,儒家的代表人物是王通,经学方面的代表人物孔颖达。道教方面,道教立为国教,吕洞宾集其大成;佛教方面,唐代译经最多,所有佛经翻译都由国家支持,继罗什之后的译经大家就是玄奘。唐代注重佛教,200多年间,先后有高宗、武后、中宗、肃宗、德宗、宪宗、懿宗和僖宗八位皇帝,迎送供养佛指舍利。佛教八大宗派,除天台宗、三论宗外,其余都是在唐朝初期先后创立和完善,而唐中期后独标禅宗。禅宗除了吸收儒家入世的一些元素外,更多的吸收了老庄思想,最具中国本土特色,完成了佛教的中国化,取得了统一。禅宗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由慧能创建,其弟子南岳怀让、青原行思、菏泽神会之下又创宗立派,形成湖南沩仰,、河北临济、江西曹洞、广东云门、南京法眼五宗,独领时代,这就是禅宗始祖达摩所言的”一花五叶”。自唐以后,道教除“以易解道”外,又出现了“以禅解道”的新局面。
万变不离其宗,在中国历史文化上,“分”不是主流,“合”才是常态。是时,儒释道按其特点可以勉强分为“儒家治世,道教治身,佛教治心”,也可以说儒家重入世,佛教重出世,道教即重入世亦重出世。三家文化各具特色,组成中华文化的大系统,而三家彼此吸收,互相包含,又各自形成了自己的小系统。
唐代文化是繁荣的,繁荣的年代是平凡的,史学家往往难以作墨。
时至五代,战事频发,时局纷乱,儒家式微,佛道二家仍然保持良好的发展态势,史学家陈垣说:“五季乱而五宗盛。”这一时期,道教内丹派的主要传承者是陈抟。陈抟远溯黄老,近接钟(汉离)吕(洞宾),被称为“陈抟老祖”,他的师傅据说是麻衣道人,因陈抟无明确师承,往往被学界所忽略。陈抟的无极图描绘了内丹炼术的全过程,他著的《观空篇》,奠定内丹术的基础。陈抟的三传弟子邵康节创立了周易象数派,五传弟子周敦颐,是“理学”鼻祖。他的神迹颇多,民间广为流传。
北宋时期,周敦颐弟子二程,以道教为宗,以儒学为教,援禅入儒,发展了儒学心性之学,传至朱熹,形成了儒释道三教合一的“新儒家”,即所谓“理学”。其他学术流派,如陆象山的心学、邵康节的象数学、张载的关学都相应的得到了发展。“理学”作为“新儒学”随后成为了南宋时期的主流文化及价值观。但“理学”偏重于社会功利(物资方面),而陆象山的“心学”则偏重于心性(精神方面),在社会意识形态上,心学对理学提供了支撑。此后,“心学”不断发展,延至王阳明遂发扬光大。
北宋时期的道教内丹,张伯端完善了大小周天术。张的静坐修炼,注重命功,主张从下丹田的精气入手。张伯端受佛教天台宗影响,在唐代成玄英、司马承祯的内丹理论基础上,创立了道教“天台宗”,后世称之为“南宗”,他著的《悟真篇》与《参同契》齐名。稍后的王重阳,偏重性功,主张从上丹田的元神入手,王重阳受佛教禅宗影响,援禅入道,创立“全真教”,后世称之为“北宗”。王重阳有《王重阳全集》存世。道教南北两宗的修炼方法并无二致,最后都归于“性命双修”。北宗全真教流传较广,被称为“新道教”,延至邱处机,创立了“龙门派”。此后,道教外丹退出,以医传世。
北宋佛教承接禅宗,禅宗五家之一的北方临济宗禅师大慧宗杲,创立“话头禅”,南方曹洞宗禅师宏智正觉,创立“默照禅”,两种方法本质上亦无二致,最后以宗杲的“看话头”引领时代。随后,文字禅开始流行,云门宗禅师雪窦重显所著《颂古百则》及杨岐派禅师圆悟克勤所评唱的颂古百则,即《碧岩录》最为著名。宋代的文字禅,从公案(看话头、默照禅)、灯录、颂古、评唱到其他形式,为宋代文化的繁荣注入了活力。从五代时期至南宋,儒释道实际上也有一个由“分”到“合”的过程,北宋“小合”,南宋“大合”,最后统一于中国化的新佛教——禅宗、新道教——“全真教”以及新儒学——“理学”。
是时,宋代法眼宗禅师永明延寿所著《宗镜录》、司马光所著《资治通鉴》,二者并雄于世。

五、元朝至清代时期

元代儒学衰微,主要有许衡、刘因、吴澄等,其他如耶律楚材、刘秉忠、姚广孝等,亦儒亦道亦佛,很难界定他们是哪一类型的人。当外来民族进入中国并获得统治地位时,他们对中华文化的保护与传承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元代初期,道教兴盛,随后,朝廷组织了道教与佛教的“廷辩”,这种争辩,导致佛道“两伤”,从此道教盛极而衰,一蹶不振。随后内丹术仅有俞琰、陈致虚等为之阐扬。
明代,与“理学”相对相辅的“心学”,由王阳明创立。理学被人称为儒家“小乘”,心学则被称为儒家“大乘”,它整体代表了明代儒释道的传承与发展。此后,道家与佛教,一方面为了保存自身的传统,另一方面为了适应社会的需要,愈来愈向“显学”转变,愈来愈“物化”。自元至明代,王重阳一脉的“全真教”内丹术的发展,期间著名代表人物是张三丰。明代朝廷比较推崇张道陵一脉的“天师道”,由其主领三山符箓(龙虎山、茅山、阁皂山),随后,“天师道”改名为“正一教”。佛教方面,明朝廷亦极力推崇,但高僧寥寥,禅宗一脉盛极而衰,晚明又略现中兴之态,其代表人物有“四大高僧”,即莲池、藕益、真可、德清。禅宗莲池大师、天台宗藕益大师,使净土宗的理论体系得以完善,亦成为净土宗祖师。随后西欧基督教进入我国,但基督教与中国文化相比,属于“异质”,因而未成气候。从元到明,儒家有王阳明,道教有张三丰,佛教有净土宗,相辅相成,但整体上愈来愈趣向世俗化,社会化,这种世俗化,社会化对佛道两家而言,可以说是为了生存不得已而为之。
清代在儒学方面以曾国藩成就最高,他和明代王阳明是有史以来把学问和事功做到极致的人物。另外还有龚自珍、魏源,世称龚魏。两人是儒家公羊学(公羊、左传,谷梁,都是解释《春秋》的学派)的巨匠,集儒释道于一身。龚自珍崇尚佛教天台宗,后依止净土。魏源晚年出家,亦归依净土。
清初之道教,由于维护正统,“反清复明”而被限制。之后,道教内丹术“全真教”在王常月的推动下开始复兴。王常月(戒师)被誉为全真龙门派的“中兴之祖”。是时,道教“正一教”的发展受限(至现代,内丹术由陈撄宁接续,注重养生)。
清代佛教延续了明代之衰微,世俗化日趋严重。是时,禅宗内部出现了门户之争,各派自张其军,党同伐异。由此造成了更大的内伤,后由雍正皇帝的推奖与扶持,佛教始得复兴,尤其是禅宗与净土宗得到了恢复与发展。
佛教与道教都是形而上道,同属心性(精神)之学,就两家而言,佛教偏重出世,道教偏重入世(尤其是正一派)。佛教通常将“神通”视为戒律,而道教在神通方面则表现得较为宽松。道教的这种体验与表现,对佛教初发心者有很大的信心支持。清代的儒释道,虽然趋向世俗化,但在官方的推动下,整体呈现出比较平衡稳定的状态。
人类社会的发展是一个由生长、发展到衰亡的过程,世俗化、功利化以及对物资的狂热追求加速了这一过程。心性之学正是为了延缓这一过程,以冀超越世俗,提升生命价值。心性之学在中国文化中始终处于主导地位。
民国时期,新文化运动兴起,西风东渐(此时引入西方“宗教”名词,将佛道定为宗教),儒释道三家面临挑战,日渐衰落,曾经以其系统性、稳定性傲雄于世的中国传统文化,夕阳西下,但民间依然还有保留。民间的读书人或者普通老百姓,依然在坚守,他们并没有将儒释道严格的区分(事实上也很难区分),更没有将文化和宗教区分。在普通老百姓心中,这些都是文明与教化,是老祖宗留传下来的智慧,也是我们几千年来的价值观。盛极必衰,衰极必兴,这是人类历史与文化的演变规律,这种循环与演变,时间有长有短,但基本上都是在一个交融汇合的过程中复归于统一。
以上叙述只是历史上儒释道交流互动的大略情形,其内容本身很丰富,也可以说很复杂,非本文所能言尽。时至今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二十大”提出“马克思主义和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的理念,是一个文化大汇合、大复兴的前奏,这一理念,正符合时代的要求和老百姓的愿望。

作者简历:

涂世辉,男,现龄68岁,湖南省南县人,高中毕业。1984年曾创办全省第一家私营企业——南县城西化工厂,后在县某国企从事管理工作,转轨后受聘到长沙从事文化工作。曾在中南大学大数据中心担任编辑,期间极力弘扬中国传统文化并作多次演讲。现为南县文联委员,作协、诗协、民协会员,多次受邀到县文化部门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及旅游建言献策,受邀参与采编县电视台民俗类节目。作品曾被《读者文摘》等杂志转载。著有《名人之谜》(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回望南洲》(历史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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