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的地铁上,读朋友专门发给我的文章,写的是几家人相约看陈佩斯老爷子的《戏台》的过程,以及对该剧的点评。文章幽默风趣,深得其先祖之真传。但是我在看这篇文章时,思绪却飘回到童年时代。我记得,在我的老家——三元场的场口上,曾经有一个古朴的戏院。这个记忆只停留在我5岁以前,5岁以后,再也搜不出关于那个戏院的任何回忆了。那个戏院应该是在我5岁左右时,被拆除了,算起来已经被拆除了半个世纪了。
三元场这个名字,就算是本地人,可能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但说起友爱农科村,估计知道的人不少。农科村旁边那个破败的小镇,就是三元场。2019年12月之前,三元场一直是友爱乡(镇)政府的驻地,繁华算不上,至少人气还算不错。自从镇政府迁到花园场后,三元场就日渐衰败了。但是据我父亲说,三元场历史上曾是灌县(今都江堰)、河西(江安河以西,今温江区北边的几个乡镇)通往成都的必经之路,光是幺店子(类似今天的民宿)就有十几家,饭店也有十几家,常住人口数千人,每天都热闹无比。我曾祖父的药铺和抱烟馆就开在三元场,号称“张半街”。后来灌县和温江都修了直达成都的公路,三元场也就繁华不再了。但是三元场在历史上也曾阔过,所以才能够修一座规模很大的戏院。
记忆中的那座戏院的具体位置不太记得清了,可能位于子云北路东侧和政通巷南侧之间,原镇政府驻地正南大约300米的地方。这是一座青砖青瓦、木结构的建筑,好像有飞檐,不太记得清了。戏院大门朝北,即原政府驻地的方向。门外有一个两亩大小的空地,空地北边有一条水沟。这条水沟至今还在,只是已经不足1米宽了,水沟里除了烂泥和臭水,也基本没有活水。我记忆中,那条水沟应该有3—5米宽,沟里不但有水,甚至还有人撑着竹排,带着鱼老蛙(鸬鹚)捕鱼,由此可见,应该是一条比较宽的水沟。我的童年时期,正是文革高潮,戏院早就不演戏了,至于拿来做什么,我年龄太小,实在不清楚。我也应该没有进过戏院,因为关于戏院的内部结构,我没有任何记忆。我只记得戏院外的空地上,逢场天格外热闹,有卖鸡、卖蛋的,也有卖炒胡豆、麻糖等各种小孩爱吃的零食的,还有人卖箢篼、箩篼等各种自编的农具。我奶奶每个逢场天都会带我赶场,卖了自家的鸡蛋后,也会给我买一点炒胡豆或麻糖等零食。学者们谈起文革时,一口咬定当时农村的集市全部被取缔了,卖鸡卖蛋都被视为走资本主义。别的地方我不清楚,至少在我的老家,集市一直都存在,否则我也不可能有上面那些记忆。而且我也知道,小时候我们家除了奶奶养鸡卖蛋换一点钱,并没有别的收入。如果集市都被取缔了,鸡蛋又是如何卖出去的呢?
那座戏院可能是上世纪70年代中期拆除的。拆除的时候,文革是否已经结束,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记得,后来在乡政府(当时还叫人民公社)旁边,重新修了一座水泥结构的礼堂。这个礼堂一堂多用,既开大会,也放电影。小时候的那座戏院,我可能从来没有走进去过,后来的这个礼堂,我就是常客了,我甚至到楼上的放映室和广播室(乡广播站的广播室设在礼堂后面的二楼上)参观过。我考上大学那年,我高中时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女同学没有考上大学,因为长得漂亮,就到广播站当了播音员。我和另一个同学去看她时,她领着我们参观了这些对外人来说“禁止入内”的地方。这位女同学,后来又从乡广播站,调到省公安厅工作,前几年从处级领导的岗位上退休。
从陈佩斯的《戏台》,拉拉扯扯写了这么多。其实无论是戏台还是戏院,离我们今天的生活已经越来越远,可能只会成为一代人的记忆了。我也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再不把这些记忆写出来,就只能带进棺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