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投笔从戎的抗日阵亡将领孔墉//《孔少凯:我家的抗战》

世界华人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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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孔少凯(孔墉外孙 ,加拿大文化历史学者,建筑学家)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抗日阵亡将领孔墉,浙江宁海人,承继明朝宋濂弟子方孝儒刚直不阿、视死如归遗风。出身教育界,辛亥革命、北伐战争、抗日战争,孔墉三次投笔从戎,主智囊掌机秘,控军法领军校,大爱热血浸染戎马关山,誓死正气涅槃浴火重生。

         辛亥从戎

孔墉,原名继才,字逖父,1890年出生于浙江宁海城内塘头一个清贫家庭,孔子六十九世孙。孔墉秉性刚直,少怀大志,自幼聪慧,十岁入家塾就学,乡里视为神童。十六岁考入杭州高等学堂(即现浙江大学)初级师范科,刻苦攻读,学业大进,第二年被破格录取升入高级师范科,经常考试第一。

孙中山先生为民主革命奔走,号召推翻满清封建统治,在海外发表演说,文稿寄到国内学校,孔墉深为膺服,将文稿邮寄父亲子庄先生。其父读稿后跟友人说:“清庭政事日非,革命人材辈出,清社其将屋乎?”听者惊駭,视为叛逆者,其父不以为意,写信勉励儿子。自此天下为公凛然正气,贯彻孔墉终生。

   二十岁时,父亲病故,孔墉悲痛欲绝,回乡奔丧,劝慰母亲与兄弟:“儿在,当不坠家声,决不任一家冻馁,而使吾弟废学也。”当年以第一名毕业,同学中有陈布雷。因父亲初逝,举家待扶,九月任教于杭州初级师范,冬天转任绍兴府中学堂教员。

   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各省纷纷响应,宁海童保喧被推荐为革命军浙江临时都督。孔墉二十一岁,毅然投笔从戎,奋袂去杭州,初任童保喧书记官,襄组军政府,出智谋,冒风险,参与浙江光复事宜。1912年至1931年,孔墉一直蝉联第一师师长机要秘书兼军法处处长。            

军校教父

1912年至1931年任职军界期间,孔墉又应历届浙江省都督之聘,兼任杭州浙江体育学校国文教员,后兼任校长,与浙江体校结下不解之缘:戎马关山奔走革命,同时作为教育家,培养一代军事英才。

浙江是体育反清救国发源地,1905年光复会陶承章、徐锡麟等在绍兴府中学堂创办“体育会”,后办大通学堂设“体操专修科”,1907年鉴湖女侠秋瑾主持大通学堂,以体育教育为名,加速培养革命军事人材。

辛亥革命成功,1912年光复会和革命志士吕公望(第六师师长,1916年出任都督)、叶颂清(十二旅旅长)和沈均儒(省议会副会长)等在杭州西湖集会,悼念秋瑾殉难五周年。为继承烈士遗志,一致议决恢复“体育会”,组建“体育校”,开全国体校风气之先。“集款项,招生徒”,兵操用步枪系大通遗物,由王金发从绍兴运来。体育会长吕公望兼体育校长,聘任职军界孔墉为体校国文教员,22年孔墉兼任校长。

孔墉擅长书法,学识渊博,上课经常讲述文天祥、史可法、郑成功、于谦、张苍水、林则徐等民族英雄不畏强暴抵御外侮的故事,以徐锡麟、陶成章、秋瑾等革命烈士悲壮事迹教育学生,培养学生为国为民高尚情操。先生主持编印出版《体育运动特刋》推广体育运动,竭力支持学生参加爱国运动。

在教育方向上,浙江体校偏重“兵操”、“国术”和“警察学”教育,奠定学生作为军警人材的知识和技术基础。为响应中山先生打倒军阀,浙江体校向北伐军与黄埔军校输送了大量军事人材,其中有后来国民党高级将领陈诚、汤恩伯与空军司令周至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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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伐挂冠

1926年北伐初起,浙江夏超响应。12月周凤岐衢州起义,通电全国拥护北伐,就任二十六军军长,聘孔墉为秘书主任,起草讨伐洛阳吴佩孚的檄文。电文情文兼美,全国震惊。

奉北伐军东路军总指挥白崇禧之命,二十六军自衢州向富阳、桐庐挺进,掩护北伐军入浙。孔墉奉命去绍兴联络友军召开军事会议,途中闻富阳激战,北伐军大败,二十六军败退兰溪。先生独步跋涉万山丛中,备尝艰苦,收编残兵相随至兰溪。周见之曰“我以为汝亦死矣!”回师衢州准备反攻,先生受命军法处长。   

   1927年1月,何应钦率第一军入浙,20日军阀孙传芳调重兵攻衢州未果,25日双方在龙游激战。当时军阀周荫人部三倍于我军,且我方子弹奇缺。行前孔墉请战,向周凤岐进言:“处此危境,惟有一齐冲锋或有生路,所谓陷之死地而后生”。周遂下令冲锋,杀声惊天动地,鏖战两天,双方伤亡惨重,然我方挺进十八里,孙军从此一厥不振。北伐军出金华,向桐庐、浦江、诸暨进发,日夜兼程追击。2月18日包围肖山,孔墉一纸檄文,令五千守敌望风而降,乘胜攻克杭州。

二十六军进驻上海,行使市政职权,孔墉作为机要秘书出任市政府秘书长。下马伊始,即起草各沪上工友书,立论公允,外报竞相译载。周凤岐为人刚愎自用,每以喜怒决定生杀,孔墉身兼军法处长,常依法力争。后承审一强奸杀人案,案犯是军部属下,出身巨富,家属以26万巨款贿赂周,周将其中5万元给先生,要求从轻发落。坚拒不收,托病呈辞,不准,先生题诗四首,掛在床帐四壁,愤然掛冠。其诗名《留别军部诸同事》:          

    (话别)折狱才疏渐廪粟,弭兵计拙痛干戈。

旧时鸾鹤休相怨,一夜天风返碧柯。          

     (辞职)客中缟纻情偏远,花底琴樽愿岂违。

 华发渐添人渐老,天教此日缷戎衣。

(还乡)诗到穷时工作祟,世当乱后倍思亲。

 归来不用封侯印,祇合躬耕老此身。       

     (述志)笼鸟何如林鸟逸,莲花争似菊花清。

随缘莫问穷通理,努力东西万里程。


先生辞职归寓杭州皮士巷,深居简出,布衣素食,诗酒自娱,1928年孔墉编撰《从军杂咏》《续从军杂咏》诗集出版,自序曰:“顾性喜远游,好从军,复抽暇投笔计:南至闽粤,北抵江淮,戎马关山,乘时独往,宵闻笳鼓,昼冒烽烟,明月秋风,每多感慨!草檄余暇,时以吟咏自遺,偶有所得”。

一日访友何公旦,见其诊所病员盈室,呻吟候诊,良医济世之恩油然而生,购医书悉心攻研,不到一年,医道大进,求者无虚日。不论贵贱,均为之诊治,贫者赠以药,对其弟亦峰说:“医道一可济世,二可侍亲,三可养身。”

        抗日涅磐

1935年冬,孔墉应故交江苏省第八区行政专员兼保安司令郝国玺之请,出任专署秘书长,专署濒临军事重地连云港。

1937年秋,抗日战争爆发,日寇轮番进攻连云港,未能得逞。

1938年春,敌自南通登陆,沿海北犯,以大量舰船飞机掩护,海军攻击连云港车站,仍被扼制于云台山麓,相持经年。日机狂轰滥炸,专署机关被炸十余次,东海全城几成瓦砾。同僚或伤亡或辞职,郝患病不能视事,孔墉在断墙残壁中镇静如常,早晚孜孜不倦处理公务,鼓励属下。

入夏,郝因病奉准离职,经新任专员五十七军副军长朴炳珊和五十七军军长缪激流垦切挽留,先生留任。未滿一月,五十七军西征,孔墉奉命代理专员兼保安司令。家中老母思儿心切,函促返里,先生复信“墉此时如离职守,应受军法处分。法尚不怕,平日食公家禄,临难思苟免,祇帕人格坠地耳!望转慈大人,明春当归省也。”时值深秋,先生写下《无题》一首,寄托对亲人故乡的思念:

家家刀尺试寒衣,顾我天涯事总非。

头白转怜亲更老,灯昏常觉梦难归,

山城落日思回浦,沂水秋风忆钓矶。

 千里芦花明似雪,几人怒马出重围。

1939年2月,日冠大举进犯。自连云港及宿迁、睢宁东西夹攻,沭阳、两淮相继沦陷,东海四面被围。当时专署直属部队由于副司令率领赴新安镇作战,仅留卫兵一排,日冠数倍于我,兼以飞机大炮猛烈轰炸,我伤亡过半。

28日先生乘夜突围,向沭阳东南之范厂撤退,沿途且战且走,数次幸免于难。当时未知缪军一部在汤涧,相距仅数里。

3月11日,敌另一股由响水口夜袭缪部,缪部北退。黎明敌迫范厂,孔部尚不知情,待上马突围,时已晚矣,中弹而堕,而犹以手枪击毙数敌。伤重被俘,寇知其为上官,逼供军情,先生大骂,寇怒而用剌刀直剌腹部,血流如注,先生怒目骂不绝口,诸寇共剌其头颅,孔墉壮烈而死,时年49岁。

有两乡人曾经先生治病者,当时看到日寇向范厂来,赶来报告。其中一人死,一人躲在田间目睹其状。日寇走后,扶尸大哭,并背着先生尸体狂奔,途中遇见专署电台主任吴屏周、前参谋沈彭年、陆汉鼎等,吴、沈等集资购棺葬于秦老圩。

孔墉烈士视死如归为国捐躯浩然正气,动天地泣鬼神,《重庆十大联合报》《宁波日报》先后刊载烈士事迹,中央电台亦作播音。抗日战争胜利后,孔墉烈士灵位供奉于杭州西湖忠烈祠与台湾园山忠烈祠,烈士传记收录在台湾《革命人物志》。

烈士子女孔菊芬、孔相宗、孔菊清曾去沭阳寻访遗骨,未果,遂于宁海建衣冠塚。1999年,孔墉生平被北京卢沟桥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国家档案馆、中青网审定载入抗日英烈名录,2003年北京中央政府颁发孔墉烈士证书。2013年台湾连战先生为孔墉烈士陵园亲笔题字:“碧血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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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墉墓

保护级别:宁海县文物保护点

地理位置:宁海县跃龙街道元峰村赵家山自然村

 参考文献:

《台湾革命人物志》第五集《孔墉》篇

1928年上海出版线装本孔墉诗集《从军杂咏》《续从军杂咏》

1999年杭州西泠印社出版《孔墉诗文集》

百科:孔墉

孔墉(1890年-1939年3月12日),原名继才。字逖父,宁海县城人,是孔子六十七世孙。1906年(光绪三十二年)入杭州浙江高等学堂,毕业后执教杭州初等师范学堂、绍兴府中学堂。辛亥革命后,任新军童保暄部书记官,光复杭州时为童出谋策划。1935年出任江苏省八区(今连云港市)专署秘书长,勘察沂、沐、蔷薇诸水以修水利,获国民政府通令嘉奖。抗战爆发,1938年日军进犯连云港,专员遁,他于危难之际受任海州护理专员兼保安司令。

1939年3月12日率部抗击来犯之敌时中弹坠马被俘,不屈,被敌刺胸腹头额致死。

基本信息

中文名

孔墉

国籍

中国

民族

汉族

出生日期

1890年

逝世日期

1939年3月12日

出生地

浙江宁海

毕业院校

杭州高等学堂

人物经历

幼敏悟,刚毅好学,才气过人,蒙师华雅堂十分器重。

十六岁毕业于浙江宁海柏屏小学,因家境困难,于街坊设摊营生,但仍刻苦攻读,终夜不辍。

1907年考入杭州高等学堂,学业精进,1910年以第一名成绩毕业于该校。在校期间,深虑国运维艰,思想上倾向革命党人,每致家书,常有革命言论流露。及卒业,家贫弟幼,无力再深造,遂执教于杭州初等师范学堂、绍兴府中学堂。辛亥革命胜利,返杭州,在邑人童保暄部下任秘书。在光复杭州时,为保暄出智谋、担重险,颇多建树。

1912年,浙江体育学校成立,受兼任校长吕公望之聘,为浙江体育会评议员及体育学校国文教员,常为学生讲述岳飞、文天祥及秋瑾、徐锡麟等英雄事迹,激发学生爱国热忱与民族气节。至1921年7月,还曾兼任该校校长,于培养体育人材和激励学生的抗日爱国热情不遗余力。

1916年,袁世凯复辟称帝,孔墉襄助保喧响应云南蔡锷起义,并深入所属各部,组织反袁力量。后来起义队伍炮轰城隍山都督府,赶走袁世凯在浙江的代理人朱瑞,浙江获独立。随后,调升浙江陆军第一司令部机要秘书。不久,浙军内部矛盾尖锐,北洋军阀则乘机入浙,各派力量明争暗斗。

1918年春,孔墉随童保暄部援闽抗粤。翌年,童保暄病死于厦门,孔墉随军返浙。后又随一师师长陈仪出军徐州,再从26军军长周凤岐为主任秘书,兼军法处处长。但周凤岐占领沪杭后,日渐骄纵,草菅人命,孔墉已生厌恶。

1928年春,孔墉承审一桩强奸杀人案,按军法当判罪者死刑,但罪犯家属以26万巨银贿赂周风岐,周以5万银嘱孔墉枉怯,墉不受;求辞职。周不允,遂愤而作《明志》诗悬于帐中,不辞而归。1933年,应友人张贯恃之邀,出任湖北省财政厅秘书长,但终因不忍目睹官场黑暗,再度辞归,寄寓杭州,攻研医学,四年间,救死扶伤,备受赞誉。

1935年冬,江苏省八区(今连云港市)专员郝国玺殷切邀请孔墉任专署秘书长,墉难却故友盛情,应聘履任。有感于苏北地瘠民贫,连年水灾,建议修水利、辟荒涂以发展农业生产,并亲自参与勘察沂水、沐水、蔷薇水等河流。在治理淮河工程中,获得国民党政府通令嘉奖.1937年抗战爆发,北平、南京相继沦陷,孔墉作《无名英雄传》歌颂奋勇杀敌之士。

1938年,日寇海陆空三军进犯连云港,八区濒危,专员遁职。当时国民党江苏省省长韩德勤电邀孔墉前往,五十七军军长兼游击总指挥缪征流亦催其随军西行,孔墉不忍抛弃当地军民,均谢绝。尔后,家兄去函,备言八旬老母倚门悬望,催其速归。孔墉离家日久,时有“白头转怜亲更老,灯昏常觉梦难归”的思乡之情,但此时却毅然复信说:“墉此时如离职守,应受军法处分,法尚不怕,平日食公家禄,临难思苟免,祗怕人格堕地耳!望转禀慈大人,明春当归省也。”

1939年初,日寇大举进攻。时孔墉受命于危难之际,已任护理专员兼保安司令之职。3月12日凌晨,日军进犯沐阳,孔墉率地方部队奋勇抗击,不幸中弹,堕马被俘。敌知其为长官,逼供后方军情,墉怒目裂眦,厉声斥骂不止。敌怒,以刀刺胸腹头额致死。遗体为一乡民收殓。并由署中电台主任关某集资葬于泰老圩。不久,《重庆十大联合报》、《宁波日报》、《宁海民报》[1]等相继刊载烈士殉难事迹。宁海县长方引之为之隆重集会,并亲率各界人士护送烈士灵位于“县忠烈祠”。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府将其灵位奉于杭州平湖秋月“浙江省忠烈祠”,名字编入《抗战军人阵亡录》。1970年,台湾国民党党史史料编辑委员会所编《革命人物志》第五集中,亦载《孔墉》传略。

历任职务

1906年(光绪三十二年)入杭州浙江高等学堂,毕业后执教杭州初等师范学堂、绍兴府中学堂。

辛亥革命后,任新军童保暄部书记官。

1912年,任浙江体育学校国文教员兼体育会评议员,继任校长。

1916年,襄助童保暄反袁,赶走浙江都督朱瑞。后调任浙江陆军第一师司令部机要秘书。

1918年春随童赴闽,次年童病死后返浙,历任26军主任秘书兼军法处处长。

1930年任湖北省财政厅秘书主任,终不满官场黑暗辞离,一度寄寓杭州研攻医学。

1935年出任江苏省八区(今连云港市)专署秘书长,勘察沂、沐、蔷薇诸水以修水利,获国民政府通令嘉奖。抗战爆发。

1938年日军进犯连云港,专员遁,他于危难之际受任海州护理专员兼保安司令。

著作

孔墉工书好诗,每以吟咏自遣。所作诗词,多为慷慨悲壮之音。1928年有《从军杂咏》一书行世。平生清廉高洁,一尘不染,虽寄身政界军旅二十余载,身后所遗,惟一百八十元存款。著作除《从军杂咏》以外,尚有《映龙山诗抄》一书。

孔墉烈士遗诗

留别徐州总部诸同事(二)

击钵敲诗属旧知,梧桐叶落咏相思。

剧怜沧海横流日,正是他乡话别时。

花外漫寻红叱拨,樽前怕听绿杨枝。

年来饱阅风尘味,拟续淮南招隐词。

留别军部诸同事(一)

宦海升沉瞥眼过,朝闻游子唱离歌。

关山戎马驱驰久,家国音书感慨多。

折狱才疏惭廪粟,弭兵计拙痛干戈。

旧时鸾鹤休相怨,一夜天风返碧柯。[2]

烈士

解放后,孔墉的英勇事迹被载入“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

2004年2月,浙江省人民政府批准孔墉为革命烈士,并优抚烈士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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