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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杨桂芳，中共党员 ,本科学历。靖西市城区某小学教师。热爱文学、运动、旅游。
笋香
作者/杨桂芳
“妈妈，好香呀！”
“那是酸笋的香味！”
刚进家门，一股酸香味扑鼻而至。四岁的小宝先前是没有吃过的。听到酸笋这个名字，一脸疑惑，但很快被香味吸引过去，立刻跑到厨房。果然，餐桌上摆上一盆鱼头酸笋汤。
或许肚子饿了，或许因为酸香的味道刺激到味觉，小宝没来得及洗手就奔向餐桌，嚷着吃酸笋。爸爸先给她打一小碗汤，看她是否喜欢这味道。她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小碗里的汤，“原来酸笋是汤呀？”“哈哈哈……”我与她爸笑得前俯后仰。
“酸笋是竹子的宝宝经过淹泡而成的。每到春天，竹宝宝就从地下钻出来，露出尖尖的头，越长越大，等它长到跟你一样高的时候，主人就把它们请到家里来，脱下它的外套，露出白白胖胖的肉肉……”
听着爱人如讲故事般的解释，我的思绪飞到了孩童时期。从懂得记忆开始，每到春天，总能吃到酸脆爽口的酸笋，那是我最幸福的季节。
小时候的家乡，村头村尾，家家户户都种着竹子，少的种一两丛，多达十几丛。爷爷是一位竹编能手，家里所有的用具，只要能用竹子做的，爷爷都能制作出来。小到勺子、筷条，大到竹门、竹房子（看守自家甘蔗地的房子）。因此，爷爷种了十几丛各类竹子。
春天一到，春笋遍地都是，爷爷就会带着黄毛家狗去挖竹笋。一把锄头，锄头的一端绑着“尿素”编织袋 ，腰间挂着明晃晃的镰刀，镰刀随着爷爷的步伐一晃一晃的。此时我总是离得远远的，生怕镰刀会掉下来。回来时一手扛锄头，一手拖着一大袋笋苗，大黄狗一会跑左一会跑右跟着爷爷，似乎因帮不上爷爷而感到焦急。
我在家排老六，未入学，整天无所事事，因此，看爷爷剥竹笋是我最期待的事。爷爷摆开两个大竹匾，一个专门装笋皮，另一个装已经剥好的笋肉。爷爷娴熟地剥笋皮，随手丢进竹匾，笋皮会迅速卷起呈一个个锥形。大黄狗蹲在地上，前爪直立，认真地看着爷爷。我则搬来一个小小的四脚竹凳，坐在竹匾旁，把一个个锥形笋皮按照从大到小垒起来，一串一串地立在墙边，爷爷说这些外皮晒干可以烧火。还夸我能帮他做事了，每每这时，心里甜丝丝的。
一根根笋肉白白胖胖的、嫩嫩的。爷爷把它切成一块块两寸长、一厘米厚的笋片，放几把盐，揉搓均匀，再装到一个个陶缸里，加入冷却的开水，没过笋片。从装化肥的袋子扯下内层塑料膜（当时还没有盛行塑料袋），剪成一块块正方形，封住缸口，再用细细的竹绳绑紧，加盖一个宽口碗反扣上面。最后一缸一缸挪放在碗柜下面，平时不容易碰着的地方。爷爷说泡制一周以上才可以吃。我于是日日盼着时间快点溜走。每天起床后，总是趴到陶缸上，这缸闻一闻，那缸看一看，希望能闻到一丝味道来。
好不容易熬过了七天，我早早守候在几个陶缸前。当爷爷掀开塑料膜的那一瞬间，我被一阵酸爽的味道呛到了，鼻子一阵酸麻，随后转瞬即逝。这时母亲便拿来一大摞碗，一个个装满酸笋，“六儿，给大母二母四婶五婶（母亲排老三儿）……她们每家送去一碗，走路小心点儿。”“妈，我们还有吗？我要吃一大碗！”“放心吧，随便你吃多少碗。”这时才放心地一家一家送过去，当我送完最后一家回来，手巧的母亲已经煮好了几道酸笋菜肴，酸笋炒腊肉、西红柿鸡蛋笋汤…那香味扑鼻的感觉记忆犹新，我的口水早已流下三千尺啦。
那几缸酸笋，足够我们吃整个春天。即使吃完了笋，泡笋的水母亲仍保存着，这水咸中带酸，有消肿止痒的功效。农村的娃比较调皮，除了睡觉，几乎没有一刻愿意消停的，尤其爱捉迷藏，家里家外，到处乱钻，个个像花猫脸，此时，有粉尘过敏的、有跳蚤咬的，身上满是红疙瘩，奇痒难忍。母亲就会舀出一碗泡笋水，涂在患处，再轻轻拍打，没一会就消失了。
幸福的春天一年过完又一年，年年最盼是春天。直到上初二那年春，天气回暖，万物复苏，坐在教室里的我天天在想，竹笋也该长出来了吧！爷爷会等我周末回家再去采竹笋的吧……因而被老师点名。“***，你出来一下，”“老师，我…我错了！”“你收拾书包，快回家吧！”看到五叔站在校门口，一脸凝重，“快上我的车，你爷爷不在了，以后你再也见不到爷爷了……”我几次爬上自行车后座，都不成功，五叔的大凤凰自行车似乎很高很高。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坐上来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坐在后座上，风呼呼地刮在脸上，好痛！想着再也见不到爷爷了，再也吃不到爷爷泡的酸笋了……我呜呜大哭起来，眼泪顺着风飞向两边的耳朵。
第二年的春天，村里集资建灯光球场，村道也变成了水泥道，一丛丛竹子换成了一排排桂花树，村头装上各类健身器材和设立儿童游乐园。从此，再也吃不到家乡的竹笋。可是，酸香的笋味，一直都在。
【编后语】笋香，是家乡的味道，也是亲情的味道。作者笔下的酸笋和爷爷与酸笋、与孙女的故事，淳朴又真实。只有真正在那样的氛围中成长的人，才能深切体验到那种原汁原味的美味，对少年时代的人来说有多么的刻骨铭心。而这个故事中的核心元素，正是爷爷。爷爷的出现，让笋香更为浓郁和淳厚，而爷爷，也因为笋香的令人难忘而永远活跃在孙女的心中。这是杨老师在《百色作家》平台的第一篇文章，我们期待有更多的佳作在这里展现和分享，让更多的人因为有质量的故事而更加珍惜今天的生活。（李承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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