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神祇(21)：托特与玛特(下)—在奥西里斯故事中

( Suqiu, Cairo, 2023/12/3 )

在奥西里斯、塞特与荷鲁斯的故事中，到处体现了托特的智慧和担当。

复活。奥西里斯宴会上被塞特所骗，闷死在箱子里并抛尸尼罗河，伊西丝费尽千辛万苦跑到地中海小岛上找了回来，又被塞特发现后又被分尸14块藏到埃及各地，娜芙蒂丝利用自己神职帮助伊西丝一块一块地找到，在阿努比斯一番神术的操作下将奥西里斯的尸块拼接起来，制作了第一具木乃伊。托特神亲自主持仪式并朗诵咒语，利用自己的巫术使奥西里斯神复活并拥有了永恒的生命。据说奥西里斯的小丁丁被鱼吃掉了，托特还用黄金做了一个替代品，并成功使伊西丝怀上了荷鲁斯。新王国的一篇文献记载，托特复活咒语为“为你 ( 指奥西里斯) 的鼻孔带来新鲜的气息，为你美丽的面庞带来生命和统治，并将来自阿托姆神的北风带到你的鼻孔”。

开口。木乃伊完成后有一重要的复活仪式是重新获得开口说话的能力。《亡灵之书》记载托特帮助奥西里斯完成开口仪式的咒语，“我的嘴被普塔神(Ptah，孟菲斯神系主神)打开; …托特神携带魔法而来; 他除去了堵在我嘴上的塞特神的绷带”。《棺木文》中提到他参与了死者的净化仪式; 而在希腊—罗马统治时期的木乃伊制作中，包裹尸体的绷带之一被称为托特，“托特神(的)绷带…放于他的耳朵上”，“托特神的绷带将被置于你的心之上”，死者希望化身托特神，因为他可以“安全地飞过(冥间的)天空”。

救死。故事中托特还建议怀孕的伊西丝隐藏起来，悄悄地生下荷鲁斯。他向她承诺，她的孩子将来一定可以继承其父的王位。托特帮助伊西丝逃脱了塞特的追杀，之后伊西丝跟着蝎子女神七姐妹，来到芦苇沼泽地(Reed Swamps)边界上的小镇佩斯卫(PerSui)。有一天，赫特普赫姆特(Hetephemt)附近的一座神庙举行纪念奥西里斯的宗教仪式，伊西丝把孩子藏在塞克赫特安(SekhetAn)后去参加仪式。岂料塞特派一个蝎子精乌哈特(Uhat)乘她离开的间隙闯进荷鲁斯的躲藏地，并将其蛰死。伊西丝的妹妹娜芙蒂丝与蝎女神塞尔凯特(Selket四位守护女神之一)一同赶来，建议伊西丝向天堂祷告，祈求拉神的帮助。于是，伊西丝向天空哭喊，声音传到恒古的太阳船上，水手们放下手中的船桨，因为荷鲁斯死了，船无法继续前行。通晓各种各样咒语和法术的托特从船上下来，并带来了“伟大的指令”(那是一个无法翻译的词语，至高神的指令必须得到立即和完全的执行，不论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球，甚至是在另一个世界，每一个神明、精灵、魔鬼、人类、任何有生命或无生命的个体，都必须对它服从)。托特念了一个咒语，把拉神的“生命流体”转移到孩子身上，毒液立刻流了出来，荷鲁斯恢复呼吸、获得了重生。托特完成这些后，重返拉神的太阳船，跟随众神继续前行。伊西丝看到儿子死而复生，心中充满无限的喜悦，因为她又有了希望，荷鲁斯会为他的父亲报仇、继承王位。

辅佐。托特完成救治荷鲁斯后，对伊西丝说，他会在阿努比斯的审判大厅里帮助荷鲁斯(奥西里斯在成为冥府主人之前也曾经在那里受过审，后来阿努比斯将冥王让位给复活后的奥西里斯，自己当死神和木乃伊神)，他会当荷鲁斯的拥护者，他会把一切有可能对荷鲁斯造成不利影响的指责都反过来对付说这些话的人，而且，他会传给荷鲁斯力量，让他不但可以抵制来自上面的攻击，还可以对抗来自下面魔鬼的侵袭，他会辅佐荷鲁斯，确保他继承王位，管理两片土地(指上下埃及)，即成为埃及之王。托特还向伊西丝许诺，拉神也会成为荷鲁斯的拥护者，如同他曾经拥护过其父奥西里斯一样。他还提到伊西丝所作的贡献(伊西丝也是一位伟大的魔法师，参14集)，他说：“是他母亲(指伊西丝)的话语使他恢复生机，这些话语足以帮助他恣意纵横四海，化解所有的恐惧。我自己也不得不服从于这种咒语。”

忠劝。当荷鲁斯长大成人后想立即去找塞特报仇夺回王位，托特及时出现在他的面前，告诉他，凭他现在的力量还无法与塞特对抗，首要的任务是要找到代表王权的双面王冠和拥有神圣力量的权杖和连枷，得到人民的拥护、积蓄足够的力量，才能战胜塞特。

扶伤。荷鲁斯与塞特的激烈战斗中，失去了自己左眼。正是托特神发现了并及时医治了荷鲁斯受伤的眼睛(帮助治疗的还有哈托尔女神，荷鲁斯的妻子)，并将它还给了主人，这件事在不少古埃及文献中都有提及。《棺木文》第 335 号咒语中死者化身为托特神说， “我修复了这只眼睛，它在那一天双方的争斗中受伤”。时隔两千多年后罗马统治时期的丧葬文献中仍提到， “我是托特，那个使眼睛复原之人”。而作为天空之神的荷鲁斯，他的左眼经常被认为代表了月亮，因此托特就成了月亮的保护者。不少托特神的头衔也由这一事件演变而来，新王国的一篇莎草纸中他被称为 “那个将这只眼睛献给它的主人(的人) ”，阿拜多斯(奥西里斯)神庙墙壁铭文中他是“那个带来这只眼睛的人”，爱德夫(荷鲁斯)神庙墙壁铭文中托特宣称 “我是托特，那个将这只眼睛带给它的主人的人”，“他(托特)带来了这只眼睛，他将它放在它的造物主的额头”。

辩护。从中王国开始就有文献将托特神视作奥西里斯的辩护人，因而他也获得了“那个使奥西里斯战胜他的敌人( 的人) ”这一头衔，众神对“那些来自托特嘴中、以代表奥西里斯的言语”十分满意。同时期的 《棺木铭文》中不仅提供了不少关于这场庭审的细节，还对奥西里斯崇拜的一些仪式做了描写。第337条咒语说， “噢，托特，请在(以下地方)针对奥西里斯的敌人(为奥西里斯)进行辩护…”。 新王国时期的《亡灵之书》在此基础上又做了进一步的发展，并对每个城市中众神法庭的组成进行了解释，如其中一篇的第18章说，“噢，托特，那个针对奥西里斯的敌人而进行辩护(的人)…在赫尔摩波利斯的伟大法庭中，就在晚饭之时，就在战斗的夜晚，就在防卫反叛者的夜晚; 在这一天万物之主的敌人被消灭。”直至希腊罗马统治时期，类似的段落仍出现在伴随死者下葬的文献中。在托特的帮助下，奥西里斯在众神的审判中最终获胜，其子荷鲁斯“成为他父亲的继承人”，凶手塞特也因自己的行为而受到了惩罚。托特对这场争端进行了调解或仲裁，也获得了“那个分开争斗者的人”的头衔。学者们认为该传说中荷鲁斯与塞特象征着对立而又对等的两种力量，恰如光明与黑暗，秩序与混乱，生命与死亡，两者永远处于斗争之中，而托特从中调和，使二者保持稳定，不打破世界的平衡，符合其在古埃及宗教中秩序维护者的形象。

加持。在爱德夫神庙的铭文中，托特神伴随荷鲁斯投入对塞特的战斗，并在战斗取得胜利时对他予以赞颂。另一篇莎草纸描写了托特神念诵咒语保护荷鲁斯，最终使塞特因失去力量而昏迷倒下、他的神力也被剥夺的场景。 说明古埃及人的确认为托特神是可以掌控魔法的神祇。因此大量《棺木文》中，死者往往希望托特神用他的神力保护自己，例如第 154 号咒语中死者希望 “知晓托特神所知晓的保护性咒语”，第 1181 号咒语中死者希望从托特神那里获得保护，就像他保护荷鲁斯之眼一样。《亡灵之书》中对此类描写则更加多样，例如有的写到，托特神除了用魔法保护死者的身体， 他还将“气息带给那些疲惫的人(指死者)”。

正义。古埃及的“正义”的含义十分复杂，可翻译为“秩序、公平、正义、真理、真实、诚实”等等，具有很大的弹性，涉及古埃及伦理、社会、宗教、政治、文化甚至自然层面范畴的内容。托特是社会秩序的制定者和实施者之一，在一些自传体铭文中，托特常被称为“正义之主”。托特神作为夜间太阳神的替代神月神，在夜晚会成为“天空之主”，履行他在夜晚的职责。在“伟大的奥西里斯”铭文中描述托特“夜晚空中的月亮，是众星秩序的制定者，他区分季节、月份、年份：他带来永恒的生命，在不断的升起和建立中”。在古埃及神话世界中，曾爆发过包括奥西里斯、荷鲁斯与塞特恩仇在内的三次众神战争，这几次战争托特都参与其中，并扮演着公正的判官或“正义”的保护人角色，行使其“正义”职能。

王权。古埃及是非常典型的神权社会，神是世界的中心。神会和凡人保持距离，法老作为神在人间的代理人，代替神统治世界。法老依靠神所创造的秩序生存，他生活于“正义”的秩序之中，同时他又要维护与完善这种秩序。托特是“正义”秩序的保护者、管理者与执行者，因此托特正义与国王的联系非常密切，亡灵书中宣称，“这个死去的法老白天变成了太阳神拉，夜间变成了月神托特”。国家的贵族管理阶层，如祭司阶层、书吏阶层等，还有普通民众阶层，这些无一不是托特“正义”秩序在现实生活中的反映群体，他们掌管着国家政治、经济、宗教、文化各个方面的事物，保障生活各方面的有效运行。

调解。托特在众神冲突的许多故事中起到调解者的作用。一次，哈托尔与父神拉发生了争执，她一气之下离开了埃及，拉很快开始想念哈托尔，然而哈托尔把自己变成了一只猫，并攻击所有靠近她的神和人，最终，在托特神的说服下，哈托尔才回到埃及。另一说法故事主角是泰芙努特与舒。

知识。尽管古埃及人被证明在诸如解剖学、建筑学、数学、天文学等方面有很深的造诣，但他们认为自己所掌握的这些“知识”是神圣的，因此最初创造它们的应是神明而非人类，而托特就是创造和掌握所有知识的神。在古埃及的各类文献中，托特神常被称为 “知识之主，指引两土地之人”，他将 “语言和文字赐予(人类)”。语言使人们可以相互交流、和其他野兽区分开来，一首颂诗中说: “向你致敬，月亮—托特神，那个使一个国家的舌头(即语言)区别于另一个国家的人。” 古埃及人还认为文字是具有魔力的符号，而正是托特神发明了象形文字，并将这种力量带到人世间，从而使任何承载文字记录的东西，如信件、书籍等具有了神秘的力量。所以，托特神也常被称为 “书写之神”。一篇《棺木文》的咒语写道，“托特神的书写工具将对我开放，我就是他的助手。”《亡灵之书》的咒语也说， “我 (指死者) …携带着托特神的书写。…为我拿来水瓶，为我拿来调色盘，甚至是这件托特神的外衣，(关于众神的)秘密就在它们之中。”在每个神庙中都有一个被称作 “生命之屋”的地方，只属于托特神，存放有记录托特神智慧的文献。托特神的雕像或壁画上也经常将他塑造成正在书写的书吏，他是书吏的象征及保护神。有文献提到古代书吏们在进行自己的工作前都要从自己的水瓶中，倒出一点水献祭给托特神。 一位书吏在一首诗中对托特神说:“你，九神信件的书写者，赫尔摩波利斯城中最伟大的人，请来到我身边指引我，让我进入你的殿堂。你的殿堂美过其他任何一座，它让(人们)变得伟大。”

仪式。托特神掌管了各种宗教仪式和神庙的修建。古埃及的很多献祭仪式都被认为是“根据托特神在众神之书的房间中为奥西里斯神定下的”。中王国时期的一篇私人自传体铭文中也提到托特神会亲自主持对奥西里斯神的祭奠仪式，并为他朗读“颂诗和咒语”。 丧葬铭文中也提到死者将化身为托特神，记载献祭给奥西里斯神的各种贡品，如“一千块面包和一千罐啤酒，一千头有斑纹的长角公牛和红色母牛”等等。同时，托特神也是古埃及神庙的奠基人之一。有文献提到一座神庙往往是由“普塔神(Ptah，孟菲斯神系主神)用他的手指建造，(但先由)托特神(为它)奠基”。与神庙和书写有关的塞莎特女神(托特的女儿)作为助手也经常和托特神一起丈量神庙的尺寸。到了新王国时期，有一些神庙自夸是由托特神亲自设计、建造和装饰的，丹德拉神庙墙壁上的铭文称该建筑长和宽的确定都是 “根据知晓两土地的人的命令，根据希亚(这个不熟)的安排”，拉美西斯二世也在该神庙为哈托尔女神修建了一座神龛，而它的建造是“根据知晓两土地的人的设计”。不仅如此，神庙中神像的摆放、房间的安排、墙壁上文字的刻写等，据说无一不是依据托特神的规定和安排而来。

魔法。托特神还掌握了很多魔法和巫术，这种神秘的知识包括了关于世界的本质、以及自然界中各种物质所隐含的联系等内容，他不仅能驾驭这些神秘的力量，还可以用它们来消除各种危害。在古埃及语中，“HkA”一词与 “魔法或巫术”最为相近，可以概括为一种超越人理解能力的强大力量，一切邪恶和疾病都将为它让路。虽然古埃及宗教中的很多神祇都或多或少拥有这种力量，但托特神可能是与之联系最紧密的神祇，他曾用魔法保护了死去的奥西里斯，医治了受伤的荷鲁斯之眼，死者也经常祈祷能受到托特神魔法的保护。《棺木文》中死者祈祷托特神用自己的力量控制那些要伤害他的人。《亡灵之书》提到 “托特神的魔力将伴随着你(指死者)”。希腊罗马时期的文献说，“托特神背诵你(指死者)的仪式，并用他有魔力的咒语呼唤你。”或者直接称其为“魔法师”。因此，托特神也有“善用魔法(的人)”、“伟大的亥卡(HkA)”等称号。

打赌。这是另一个天空女神努特生孩子的“九柱神”典故。拉神因为知道努特所生的孩子会夺取他的地位，所以诅咒努特只要月亮还是圆的一天，就无法生下孩子。智慧之神托特听从了努特的请求，与月神孔斯(Khons/Khonsu，阿蒙与穆特之子，底比斯三柱神之一，后来托特月神职能转变后，神话把他称作新一代月神，亦司掌医药)玩塞尼特棋(Senet)游戏打赌，以光为赌注，赢了孔斯后为努特赢取了五天新月之夜，努特便利用了这五天赶紧生下了阿活西斯(这个不熟)、奥西里斯、伊西丝、塞特、娜芙蒂丝五个孩子。这新的五天在后来也成为了古埃及的新年的开始。到了新王国时期，塞尼特棋开始成为葬礼中具宗教象征的游戏—因为它连结了生前与死后世界，成为一种常见的陪葬品。游戏的目标即是避免棋盘上危险的方格，代表逝者的灵魂在阴间步步为营，赢得游戏必须移除对手的棋子直到胜利，象征灵魂获得了重生、获得了永恒的来世。图坦卡蒙法老墓出土了多达六组的棋盘游戏，其中就包括了塞尼特棋，现在开罗博物馆二楼大厅展出。

塞尼特棋。属于掷赛游戏，与苏美的乌尔王族局戏相似。游戏目标为将对方的棋子先一步从棋盘上移除，并到达最后指定的方格内。棋盘通常为横三纵十的方格棋盘，其中一边纵行有连续五格作有记号，上有刻有象形文的方格代表特殊功能，水纹象形文字表示对玩家不利，汤匙状象形文代表队玩家有利。骰子有骨头形状和棍子形状两种。 游戏步骤为两玩家各拥有相同数量的棋子(一般是五枚)，以形状(棋状或轴状)或颜色区分。将双方棋子交错排列在棋盘两长边。掷骰子决定玩家能否以倒S型的路径移动，经中间纵行，到对向纵行。棋子能穿过任一方的棋子，移动到空格，或占领对方棋格。如果占领对方棋格，对方棋子将被移回对方初始位置。棋子抵达对向纵行最后一格时，将该棋移出棋盘。所有己方棋子移出棋盘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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